“你以前打橄欖球,我怎么不知道,賈斯丁!你真勇敢啊。”格洛麗亞大叫。每天早餐后,她給自己一個任務,就是將公署送過來的慰問信函和剪報轉給他看。
“一點也談不上是勇敢。”他反駁,這時他的情緒稍顯高昂。這種情形一閃而逝,出現(xiàn)的機會不多,卻讓格洛麗亞回味無窮?!拔沂潜粌窗桶偷纳岜O(jiān)壓著脖子逼著參加的。他認為我們?nèi)绻麤]有被踢得斷手斷腳,就不算是男人。學校沒有權利公布那張照片。”然后他平靜下來,“感激不盡,格洛麗亞?!?/p>
他什么都感激不盡,她如此對愛蓮娜報告:感激他的酒食,感激他的“牢房”;也感激兩人一起下庭園,一起討論花壇植物——他對紫白相間的庭薺特別稱贊,因為她最后終于栽植成功,在木棉樹下延展開來。他也感激格洛麗亞幫忙處理即將到來的葬禮細節(jié),包括跟杰克森去視察墳墓預定地和殯儀館,因為倫敦方面規(guī)定賈斯丁要在某處待著,等到風聲平息再復出。外交部傳真到公署給賈斯丁這么一份文件,最后簽名的是“艾莉森·蘭茲貝利,人事處主任”。看到這份傳真,格洛麗亞氣憤難遏。事后回想起來,她不記得有什么事情能讓她氣到如此失控的地步。
“賈斯丁,你被他們惡整了?!怀鲎〖诣€匙,等候當局采取適當行動?!裁锤裁绰?哪一個當局啊?肯尼亞當局嗎?還是蘇格蘭場那些扁平足的人?他們到現(xiàn)在甚至還懶得給你一通電話呢?!?/p>
“可是,格洛麗亞,我其實已經(jīng)回過家了。”賈斯丁堅稱,為的只是撫平她的情緒,“一場戰(zhàn)役已經(jīng)打贏了,為什么還要再打下去?墓園可以了嗎?”
“兩點三十分。我們兩點要到李氏殯儀館。報紙明天會公布消息?!?/p>
“她就埋在加思旁邊?!薄铀际撬舱鄣膬鹤?,名字取自特莎的法官父親。
“老賈,已經(jīng)盡可能靠近了。在同一棵鳳凰木下。旁邊有個非洲小男孩?!?/p>
“你真好心?!边@句話他已經(jīng)對格洛麗亞說了無數(shù)次。他不再多說什么,起身走下樓去,提著格拉斯東皮箱下去。
那只皮箱是他的心靈慰藉。格洛麗亞已經(jīng)透過庭園窗戶的鐵窗瞥了他兩眼,他坐在床上,毫無動作,雙手抱頭,皮箱放在腳邊,他低頭盯著看。她私底下相信——跟愛蓮娜講過——里面裝的是布盧姆的情書,是他從多管閑事的目光中解救出來的——用不著感謝桑迪——現(xiàn)在只等他打起精神,決定是要打開看還是燒掉。愛蓮娜也有同感,只不過她認為特莎這個愚蠢的浪蕩女竟然還保留情書?!案衤妍悂?,我的座右銘是看后即扔。”格洛麗亞注意到賈斯丁不愿意離開房間,擔心皮箱沒人看管,因此建議他放在酒窖里。酒窖有個鐵柵門,為原本有如監(jiān)獄的低地增添一份陰森感。
“賈斯丁,鑰匙由你來保管?!编嵵氐貙㈣€匙交給他,“給你。桑迪想喝酒的話,他就得來跟你討鑰匙。這樣一來,或許他會少喝一點?!?/p>
慢慢的,每日媒體截稿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伍德羅和科爾里奇幾乎說服了自己,看來已經(jīng)挺過難關,他們這樣互相告訴對方。不管是沃爾夫岡吩咐工作人員和客人閉嘴,或是媒體對命案現(xiàn)場中邪似的過度關切,沒有人去訪問綠洲旅舍??茽柪锲嬗H自集合了穆薩葛俱樂部的大老板,懇求他們看在英國與肯尼亞一家親的分上,必須遏阻八卦橫流。伍德羅也對公署的員工發(fā)表過類似的訓詞。私底下怎么去想是一回事,一定不能做出煽風點火的舉動,他如此督促大家。而他以積極的態(tài)度發(fā)表這番充滿智慧的說辭后,也收到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