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做聲,洛美聞到他身上一股濃烈的酒氣,不由得問:“你喝過酒了?那怎么還自己開車?應該打個電話回來,我叫司機去接你。”
“跟幾個朋友去俱樂部玩牌,喝了一點香檳?!比莺U酒饋砟迷∨?,“我去洗澡。”
他沒有關掉衣帽間的門,洛美見他將襯衣胡亂扔在地毯上,于是走過去拾起來,正要擱到洗衣籃里去,卻見到領口上膩著一抹緋紅。是十五號的珊瑚紅,她的唇彩從來沒有這個顏色,燈光下看去,異常艷麗。她怔了一下,隨手仍將那襯衣擱進了洗衣籃。
外面風聲越來越大,聽著那雨一陣緊一陣刷刷打在窗上,她睡不著,又翻了個身,容海正背對著她,呼吸平穩(wěn)悠長,也許已經(jīng)睡著了。他頸中發(fā)尾修剪整齊,這樣看著,仿佛是小孩子,她忽然伸出手去,很輕地觸過那道發(fā)線。他的身子微微一僵,于是她的手也僵住了,他躺在那里沒有動,過了好一會兒,聲音里有幾分疲倦:“對不起?!?/p>
他沒有對不起她,他將她從絕境里帶出來,他帶她去巴黎,他跟她結(jié)婚,給她復仇的資本,他一直沒有對不起她,只有她對不起他。
她慢慢伸出手臂從后面環(huán)抱住他,他的身體仍舊是僵硬的,他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卻慢慢地推開她的手,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不定,他說:“洛美,別給我希望?!?/p>
她不懂。他很快地就笑起來:“對不起,我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什么――這世上一切我希望擁有的,最后總是注定會失去,所以請你別給我希望,我怕到時我會失望,那樣太殘忍了,我受不了――你明不明白?”
他的話如一把鋒利的小刀,溫柔地剖進她的心里,令她倉皇地看著他,仿佛明了,又仿佛不清楚,而他轉(zhuǎn)開臉去,重新背對著她,仿佛是倦了。
十二月底,年終會議如期舉行。董事會人事的變遷令整個言氏家族覺得難堪,可是又毫無辦法。公事上,容海正和洛美的合作達到了天衣無縫,言氏家族逐漸意識到步步緊逼的危機。
二月份,由于決策上的失誤,常欣關系企業(yè)中的主要成員企業(yè)寬功工程集團宣布負債達到三億四千萬,立刻引起全體股東的恐慌和指責。二月下旬,常欣關系企業(yè)的另一支柱――飛達信貸爆出了金融丑聞,牽連達四十二間企業(yè),其中還涉及三家主要銀行。飛達信貸的董事總經(jīng)理言少梓自動辭職,董事會不得不調(diào)整人事方案,打破言氏獨攬大權(quán)的局面,由容海正任飛達信貸的總經(jīng)理,主持資管工作。
三月上旬,官洛美由董事會任命,負責調(diào)查寬功工程的營運。
這一連串來得又快又猛的打擊令言氏家族頭暈目眩,措手不及。
容海正說:“這就像翻牌比大小一樣,出乎他們的意料,我的牌比他們的都要大?!?/p>
洛美知道,他已暗中收購了言氏家族許多位無關緊要成員手中的散股,他所出的價格令所有的人都沒有猶豫。
洛美擔心過,以高于市價許多的價格買下這些股權(quán)并不明智,但容海正根本不在乎。
她對他說:“太招搖了吧,而且價格也不劃算?!?/p>
他只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將一疊的控股權(quán)證用手指輕輕一拂,那疊文書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樣翩翩展開:“洛美,”他喜歡這樣叫她,仿佛她還是個小孩子一樣,“我們會給他們一個驚喜。”
只過了三天,洛美就知道他所謂的驚喜是什么了,她無意中在他的書房桌子上發(fā)現(xiàn)了一疊照片。
全部都是言正鳴與另一個女人的特寫,她將照片翻了翻,容海正就進來了,見她在看照片,就問:“拍得還不錯吧?!?/p>
她淡淡地笑了笑,問:“怎么弄到的?”
“當然是花錢買到的?!彼f,“我的座右銘是――有錢能使鬼推磨?!?/p>
她一笑了之,過了幾天工夫,就聽說言家與夏家的聯(lián)姻發(fā)生了問題,夏家大小姐脾氣剛烈,輕易不妥協(xié),鬧得沸沸揚揚。
容海正說:“快直面敵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