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地咬著自己的手掌，竭力阻止自己喘息。天！父親真的有一個“舊識”！天！那個漂亮的上尉軍官真的可能是父親的兒子！

雷伯伯說：“您放心，我馬上派人去查?！?/p>

父親的聲音竟然是痛楚的，“當(dāng)年他的母親……”

天！

他那個舊識是誰？

一個又一個的炸雷在我頭上滾過。我頭暈?zāi)垦?，我被這個秘密完全驚駭了！

雷伯伯在勸他：“您不要想太多了。我這就去查?！?/p>

雷伯伯告辭走了，我躡手躡腳地走向樓梯，一口氣狂奔回我的房間，倒在床上！

哦！天！怎么會有這樣一個秘密？！怎么會有這樣一個人？！

我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夜，做了一夜的噩夢。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汗?jié)窳宋业乃?。等我從噩夢里醒過來，天早就亮了。我起床去洗澡。熱水噴在我身上、臉上，令我清醒，令我堅定。我對自己說：“我要去做點(diǎn)兒什么！我一定要去做點(diǎn)兒什么！他們?nèi)プ凡榱?，我也要去追查我想知道的真相！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p>

二

我說干就干。我洗了澡出來，換了一套出門的衣服，告訴梁主任我要去穆爺爺家里玩，他絲毫沒有疑心，派了車和人送我出門。穆爺爺?shù)膶O子穆釋揚(yáng)是我從小的玩伴，也是個很有辦法的人，我見到他，就悄悄告訴他：“我想去府河玩?！?/p>

他說：“好啊，我陪你去?！蔽野蛋抵噶酥覆贿h(yuǎn)處的侍從們，小聲地嘀咕：“我不要帶尾巴?！彼α恕＿@種事我們兩個也干過幾次，甩掉了侍從官溜出去吃宵夜什么的。他是雷伯伯的外甥，而雷伯伯又是侍從室的頂頭上司，再加上父親又很喜歡穆釋揚(yáng)，所以侍從室總是替我們擔(dān)待了下來，只要我們不是太出格，他們就睜只眼閉只眼，只當(dāng)不知道。

他說：“我有辦法?！?/p>

他真的有辦法，他告訴侍從們我們要去二樓他的房間下棋，然后拉著我上樓去，吩咐用人該怎樣應(yīng)付侍從們后來的盤問。接著我們從用人用的小樓梯下來，再穿過花園溜到車庫里，他親自開了他那部越野吉普車，帶著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了穆家大門。

自由的空氣萬歲！我真想大聲地叫出來。我們順著公路長驅(qū)直下，一路暢行無阻。花了兩個多小時就到了府河。他正要把車開進(jìn)市區(qū)，我說：“我要去萬山?！彼艘幌拢f：“去萬山？太晚了，我怕今天趕不回去。”

我說：“我就要去萬山！”

他說：“不行。今天回不去的話我會被爺爺罵死的?！?/p>

我說：“如果你不帶我去，我就一輩子不理你！我說到做到！”

他嘆了口氣，我知道他會答應(yīng)的。果然，他沮喪地說：“好吧，算你狠。”

我們又順著公路繼續(xù)走，終于到達(dá)了萬山。他問我：“你要去萬山的什么地方？”

我說：“第二艦隊基地?！?/p>

他嚇了一大跳，扭過頭來看我，“你去那里干什么？”

“你別管！”

他說：“你進(jìn)不了基地的。那是軍事禁區(qū)，閑人免進(jìn)?！?/p>

我從手袋里取出特別通行證揚(yáng)了揚(yáng)，“有這個我連雙橋官邸都能進(jìn)去，它不會比雙橋官邸的安全級別還要高吧?！?/p>

他瞪著我，像瞧一個怪物，最后他說：“你真是無所事事！”然后他就掉轉(zhuǎn)了車頭，我急得大叫：“你做什么？”

他說：“帶你回烏池！我看你簡直是在頭腦發(fā)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頭腦發(fā)熱，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不愿陪我的話，你就一個人回去好了?！?/p>

他嗤之以鼻，“你一個人跑到軍事基地去做什么？我不把你立刻押回去的話，我才是頭腦發(fā)熱呢！”

我說：“你要是現(xiàn)在把我押回去，我就真的一輩子不睬你了！”

他打量著我，估摸著我話里的堅定性有多少。我逼視著他，他終于投降了，嘀咕說：“爺爺非剝了我的皮不可……還有舅舅。天哪！”

我說：“我會幫你說情的。”

他斜睨了我一眼，“哼”了一聲，言不由衷地說：“那我先謝謝了?！?/p>

我們再一次轉(zhuǎn)過車頭，由于不知道路，我們邊問邊走，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到了基地外頭。黃昏中的軍港真是美極了。隔著鐵絲網(wǎng)的柵欄看進(jìn)去，漫天都是玫瑰紫的晚霞，顏色越近天邊越濃――在海天交接的地方，就成了凝重的黑紅色，隱隱地泛著一層紫紗，海水也藍(lán)得發(fā)紫，海浪的弧線均勻而優(yōu)美。在那新月形的海灣里，靜靜地泊著整齊的軍艦，一艘接一艘，像一群熟睡了的孩子。

穆釋揚(yáng)和大門的崗哨在交涉。他一向有辦法，我知道的。他拿出了他和我的通行證，崗哨終于放行了。他將車開進(jìn)基地，轉(zhuǎn)過臉問我：“現(xiàn)在你總應(yīng)該告訴我你想做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