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色的屏幕熒光下，面具散發(fā)著詭異的冷冷光澤。

“啊……”方離尖叫一聲，翻身坐起，拼命地往墻邊挪動身子。

“方離姐，你怎么了？”何桔枝慢條斯理地問，面具里的兩只眼珠黑的出奇。她伸出一只手試圖安撫方離，方離手忙腳亂地避開她的手，在床上爬來爬去：“不要碰我，走開?！?/p>

何桔枝又問了一句：“方離姐，你怎么了？”她把手機(jī)放在床頭，伸手兩只手試圖按住方離。片刻，屏幕的光熄滅了，房間里又是一片漆黑。方離在床上爬來爬去，偶而觸到何桔枝冰涼的軀體，如觸電般地避開，還伴之一聲驚呼。

驚慌失措中，方離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已到床沿，一手按空，她重重地跌在地上，腦袋地磕在地板上，發(fā)出一聲咚的一聲。顧不得疼痛，她連滾帶爬地摸到墻邊，按下電燈開光。霎那，桔黃色的燈光從天頂灑了下來，這種溫暖的顏色稍稍安慰了方離，她轉(zhuǎn)過身來，背緊緊貼著墻，咻咻地喘著氣，看著何桔枝。

被子被揉成一團(tuán)，像豬大腸一樣地堆在床正中，何桔枝就坐在亂被之中，身板挺的畢直，看不到面具后的神色，但眼神莫測高深?！胺诫x姐，你究竟怎么了？你今天很反常，是不是不歡迎我？”她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跟往常一般的柔和。

“桔枝，你臉上的面具從哪里來的？”

“什么？面具？”何桔枝摸了摸臉上，然后緩緩地摘下面具，怔了怔，忽然嘻嘻一笑?！霸瓉砦彝四玫裘婢吡耍植坏梅诫x姐嚇成這個樣子。對不起。”摘下面具的她跟往常一樣，干干凈凈的臉容，細(xì)細(xì)的絨毛還沒有完去褪盡，眉梢眼底一股掩飾不住的純樸氣息。

方離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方離姐，快回床上來吧，地上好涼呢?！焙谓壑﹄S手將面具放在枕畔，身子往里挪了挪，讓出半張床來。經(jīng)她一提醒，方離才發(fā)現(xiàn)光腳踩在地上的滋味真不好受，涼氣從腳心直往身體里鉆?？墒且氐酱采希知q豫。想了想，方離盯著何桔枝，慢慢地靠近床側(cè)，趿了拖鞋，又退回墻邊。

何桔枝一直注意著她的舉動，臉上慢慢現(xiàn)出幽怨，說：“方離姐，就因?yàn)槲掖髁藗€面具，你就怕了我嗎？”

她如此直接地挑明，倒叫方離尷尬了，訕訕地說：“我……”

何桔枝微微垂下頭，幽幽地說：“這些人里就數(shù)你待我最好，我一直將你當(dāng)成親姐姐的，每次受了蔣屏兒她們欺侮，我都會想到你，我總對自己說，至少還有方離姐待我好，那樣子，我就不會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憐?！彼f著說著，頭垂得更低了，仿佛受盡委曲而又無法訴說的小孩子。

方離的心軟了，歉疚地說：“不是的，桔枝，只是剛才被你嚇的不輕，一時間恢復(fù)不了?！彼呎f，邊慢慢地走上床邊，猶疑片刻才爬上床尾，與何桔枝隔了些距離坐著?！敖壑Γ銖哪睦锱獊磉@個面具？”方離盯著枕畔的面具，剛才燈光微弱，乍見以為是鐘東橋家見到的神秘儺面具?，F(xiàn)在看仔細(xì)了，立刻發(fā)現(xiàn)不同之處，這面具無論雕工、色彩，比起那個遠(yuǎn)遠(yuǎn)不如，而且這個面具的眼睛處是鏤空的。

提到面具，何桔枝目光陡然忽閃了一下，一手按住面具，說：“這是我做的?！狈诫x十分驚詫，問：“你會雕刻儺面具？”

何桔枝點(diǎn)點(diǎn)頭，說：“雕刻面具是我們家祖?zhèn)鹘^技，爺爺以前的祖先們都是以此為生的。爺爺說，在以前的老家，在從前，專門做面具的工匠地位很高的。不過后來爺爺因?yàn)榉噶隋e誤，被趕出來后，就很少雕面具了。現(xiàn)在則更少，大家都不會跳儺舞唱儺戲，這種面具也沒有用處了。我小的時候跟爺爺學(xué)了皮毛?！彼闷鹈婢咴谀樕媳攘吮?，說：“怎么樣？還不錯吧。”她的眼睛透過面具的窿窟，炯炯有神地看著方離，眼珠子黑的出奇，而且還帶著一絲笑意。

方離渾身的寒毛蓬地炸開了，硬著頭皮問：“桔枝，你在笑什么？”何桔枝的聲音從面具后傳來，甕聲甕氣：“我在笑嗎？沒有呀?！比欢劬锏男σ鈪s越來越盛了，像漣瀲般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