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也就是二十日這天,整個洛杉磯市恐怕只有杰克?羅伊爾和布里斯?斯圖爾特這兩個人是平靜的:因為他們已經(jīng)死了。
剛剛過去的三天是瘋狂的三天。一撥又一撥來自各行各業(yè)的人蜂擁而至,分別包圍了泰勒和邦妮的住處。他們互相擁擠著、推搡著、大呼小叫著,使得邦妮和泰勒在一天中僅有短短幾小時的睡覺時間,其余的清醒時間都像是在做一場噩夢。這些人中有來自新聞界、演藝圈的報刊記者和攝影師,有本州的警察和格呂克警官手下的那幫調(diào)查組成員,有電影明星、制片人、尋求刺激的電影導演,有傳教士、債務人、殯儀館推銷員、律師、電臺主持人、房地產(chǎn)商,以及數(shù)以千計的、被這對死去的明星的魅力所吸引的崇拜者。
“真該好好給這幫人排排隊,”泰勒嘆息道,他的頭發(fā)亂蓬蓬的,沒刮胡子,因為缺乏睡眠而眼眶發(fā)青,“看在上帝的分上,各位,能不能讓我把老人體面地送走呢?”
“他在生活中本來就是個公眾人物,泰勒,”埃勒里安慰他說,“你不能指望公眾因為他死了就不去注意他。”
“那種方式的死也不放過嗎?”
“不論是哪種方式的死?!?/p>
“他們真是一群貪得無厭的人!”
“謀殺讓人性中最差的一面顯露出來了。想想可憐的邦妮現(xiàn)在在格倫代爾的情形吧?!?/p>
“是啊,”泰勒愁眉苦臉地說,“我承認……那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夠難受的?!苯又终f,“奎因,我得跟她談談?!?/p>
“談什么,泰勒?”埃勒里盡量不表現(xiàn)出吃驚的樣子?!斑@相當重要?!?/p>
“眼下要想安排一個私下的會面很不容易?!?/p>
“可我得試試。”
他們凌晨三點在位于蒙爾羅斯大街一條岔道上的一間普普通通的咖啡館里見了面,不可思議的是沒有人尾隨在后面。泰勒戴著一副深藍色的墨鏡,邦妮的帽子上垂著厚厚的面罩,只露出一點兒蒼白的嘴唇和下巴。
埃勒里和布徹就站在他們所在的單間門外望風?!皩Σ黄?,邦妮,”泰勒迅速地說,“在這種時候還叫你出來。但是有些事我們得談談?!?/p>
“什么事?”邦妮的聲音令他吃了一驚,那是非常淡漠、毫無生氣和感情色彩的聲音?!鞍钅?,你病了嗎?”
“我很好?!?/p>
“奎因或是布徹――他們該告訴我的?!?/p>
“我沒事。只是一想到……星期三――”他看見她的嘴唇在面罩下哆嗦。泰勒把玩著手中的一杯蘇格蘭威士忌?!鞍钅荨覐臎]請你幫過忙,對吧?”
“你?”
“我……我想你會覺得我變得這么感情用事很傻,是吧? ”
“你也會感情用事?”這一次邦妮的嘴角咧了一下?!拔乙阕龅摹碧├辗畔率种械木票?,“不是為了我自己,也不僅僅是為了我父親,這同樣也是為了你母親?!彼氖謴淖烂嫔下屏讼聛??!罢堥_門見山地說吧?!庇谑撬麤_口而出:“我認為應該為他們舉行一個雙人葬禮?!彼龥]有作聲。
“我跟你說了這不是為了我父親,是為了他們兩個人。自從星期天以來我一直在想,邦妮,他們是相愛的。以前……我不這么認為,我總以為這愛的背后另有目的……盡管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墒乾F(xiàn)在……他們死在了一起。你明白嗎? ”
她還是一聲不響。
“他們都分開這么多年了,”泰勒接著說,“然而就在……剛舉行婚禮后被害死了。我知道自己這么說有點兒傻,可我總是擺脫不了這個念頭,那就是我父親……是的,還有你母親……他們也想被葬在一起。 ”
她沉默了這么久,以至于泰勒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了。就在他要拍拍她把她喚醒的時候,她動了。她抬起手,把面罩從臉上掀開,那雙帶著黑眼圈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沒有說話,沒有變換表情,就那么一直盯著。
然后她簡短地說道:“好吧,泰勒?!彼f完便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