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妮捂著臉低聲抽泣著，泰勒在爐火旁一動不動地躺著?！鞍粜』铩边B聲詛咒著在屋里走來走去，他那搖晃不定的影子被火光映在了墻上?！拔疫€得問一句，”埃勒里說，“尤尼烏斯醫(yī)生，托蘭德?斯圖爾特到底在哪兒呢？”

“我知道你覺得有點兒奇怪，”醫(yī)生的手顫抖著，在埃勒里看來，這是托蘭德?斯圖爾特對酒精的堅決抵制給他這位嗜酒的醫(yī)生帶來的負面影響，“他就在樓上待著呢。”

“什么？！ ”尤尼烏斯醫(yī)生帶有歉意地笑笑：“噢，他這會兒相當清醒。”

“他肯定聽到我們的飛機來這兒的聲音了，這人難道就沒有一點兒好奇心嗎？”

“斯圖爾特先生是個……古怪的人，他這么多年來一向對外界心存敵意，不愿見到任何人。他患有疑心病。其他方面也很怪。我想你應該注意到這里沒有暖氣吧？他的觀點是――熱氣會使人的肺部發(fā)干。他幾乎對每件事情都有自己的觀點。”

“真有意思，”埃勒里說，“但是你說的這些跟他的外孫女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到這里來又有什么關系呢？他就不能出于禮貌下樓來迎接她嗎？”

“奎因先生，”尤尼烏斯醫(yī)生露出假牙笑了笑，“如果你對托蘭德?斯圖爾特先生了解得和我一樣多，你對他的任何古怪之處就都不會覺得意外了。”那笑容隨即變成了充滿抱怨的咆哮，“當他今天下午晚些時候從他那該死的、一成不變的獵兔子的地方回來后，我告訴他你打來了電話，說他女兒布里斯在婚禮中被人綁架了，等等，他就把自己關在他的房間里，還威脅我說如果打擾他就要解雇我。他說他受不了刺激。 ”

“是嗎？”

醫(yī)生不滿地說：“他是我知道的到了這個年紀的人里面最結實的一個。去他的疑心?。∥以谶@兒得偷偷摸摸地喝酒和喝咖啡，抽煙也要到外面的林子里去，只有在他出去打獵時才能給自己做點兒肉吃。他是個狡猾、吝嗇的老瘋子，他就是這樣的人。我為什么要把自己埋沒在這兒，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醫(yī)生似乎被自己的這通發(fā)泄嚇壞了，臉色發(fā)白，不再說下去了?！安还茉趺凑f，你不認為這次該有點兒例外嗎？畢竟一個人的女兒不是每天都會被謀殺的?！?/p>

“你是說上樓到他的臥室去――在他特別強調不準這樣做以后？”

“一點兒也不錯?！?/p>

尤尼烏斯醫(yī)生舉起雙手說：“別算上我，奎因先生，我可不干。我不想在自己的余生里落得個體無完膚的下場?！?/p>

“噢？他用暴力威脅過你嗎？”

“你可以去試試看，假如你愿意冒著挨上一堆大號鉛彈的危險的話。

他總是愛在床邊放上一支獵槍?！卑＠绽飻嗳徽f道：“真是可笑之至！”醫(yī)生不耐煩地朝著橡木樓梯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后歪著脖子，穿過側廳去了廚房――他私藏白蘭地的地方。埃勒里走到樓梯跟前，沖上面喊道：“斯圖爾特先生！”泰勒聞聲抬起頭來?！巴夤?，”邦妮也有氣無力地開口說，“我都把他給忘了。噢，布徹，我們得把這消息告訴他！”

“斯圖爾特先生？”埃勒里又喊了一聲，有些生氣了，接著他自語道，“算了，我還是上去吧?！庇饶釣跛贯t(yī)生又回來了，他的鼻頭比剛才更紅了?！暗纫幌拢∪绻銏猿忠U干的話，我跟你一塊兒上去。不過這對你沒有一點兒好處，我可事先提醒過你了。”他和埃勒里一道登上樓梯，走進上面那黑糊糊的暗影里。就在這時，他們隱約聽到了低低的嗡嗡聲，像是誰在不滿地咕噥著什么。隨后那聲音漸漸大起來，最后竟變成了雷鳴般的怒吼。他們在快上到樓梯一半的地方停下了。

“一架飛機！”尤尼烏斯醫(yī)生叫了起來，“是到這兒來的嗎？”雷鳴聲更響了。毫無疑問那是一架飛機，而且它正在托蘭德?斯圖爾特的山頂老巢上空盤旋。“這回到了他能忍受的極限了，”醫(yī)生抱怨道，“他會整整一個星期都來找茬兒的。請站在這兒別動，我得出去看看。”等不及聽到回答，他便急急忙忙地跑下樓梯，沖進屋外漆黑的夜幕中去了。埃勒里猶豫不定地在樓梯上待了一會兒，然后又慢慢向上走。邦妮說：“我真不明白外公是怎么回事，生病了嗎？他為什么不下來呢？”沒有人回答她，屋里只有爐火燃燒的聲響。外面的雷鳴聲也消失了。緊接著尤尼烏斯醫(yī)生又進來了，交叉著雙手嘟囔道：“他會殺了我的！為什么你們都要到這兒來？”一個穿著大衣、戴著一頂淺頂軟呢帽的大塊頭大步走了進來，在火光中眨眨眼睛，開始一個接一個地仔細打量屋內所有的人。埃勒里定睛一看，不由得笑了起來：“看來咱們又見面了，格呂克警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