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布爾的神態(tài)很有趣,態(tài)度顯得恭敬,但絕不是卑躬屈膝的巴結(jié)。從他有意放低自己的姿態(tài),從他的眼睛透過鏡片閃爍出的熱誠的光芒,從他向他哥哥報告時微微前傾的身體,都可以看出他在全身心地做著奉獻。埃勒里心中生出一團莫名的火氣,但一時還說不清究竟是為什么。
“偵探?”――隨著那雙黑眼睛一忽閃,父子二人本能地緊張了一下――“這么說是真當回事了!埃布爾,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那些信是瘋子寫的――”
“它們不是瘋子寫的,大王?!卑2紶柕穆曇衾镉邪@绽锖苄蕾p的一種固執(zhí),“關(guān)于這一點,奎因先生也極表贊同?!?/p>
“什么先生?”黑眼睛又一次看向來訪者?!翱?。這位先生是紐約警察局的理查德?奎因警官,這位是他的兒子埃勒里?奎因。”
“埃勒里?奎因?!焙谘劬镩W現(xiàn)了一絲興趣,“你的知名度很高呀。”
“謝謝,本迪戈先生。”埃勒里說?!澳悄闶撬赣H嘍,嗯? ”目光轉(zhuǎn)向奎因警官后又轉(zhuǎn)回到埃勒里身上。
真是抬舉我了,警官心想?!斑@么說你也認為該把這當回事嘍,奎因?!?/p>
“是的,本迪戈先生,我倒愿意討論――”
“不是跟我,奎因,不是跟我。我認為這完全是無意義的蠢事。盡管玩你們的偵探游戲吧,但別拿這個來煩我。”大王在椅子上扭過身子,“下一個是誰,埃布爾?”埃布爾又開始附著大王的耳朵說著什么,大王的眼神顯得漫不經(jīng)心。埃勒里說:“你的話說完了嗎,本迪戈先生?”英俊的男人抬起目光?!笆裁??”他急促地說。
“但是,我的話還沒說完?!贝笸跬笠豢浚櫰鹈碱^。埃布爾挺直腰身,目光在雙方之間來回移動。警官斜倚在一把椅子上,抱著雙臂,面露期待之色。
“還有什么事?”本迪戈大王問。
“報酬的事還沒說呢?!蹦抗忸D時黯淡下去:“雇你們的不是我,是我弟弟。跟他談吧?!卑2紶栒f:“報酬的事咱們晚上再談,奎因先生――”
“我寧愿現(xiàn)在就談?!贝笸跆痤^看著他的總理大臣,后者難以覺察地聳了聳肩。目光又轉(zhuǎn)到了埃勒里臉上?!罢娴膯幔俊苯鹕巫由系哪腥死L聲說――埃勒里真想跳過桌子,掐住這個人的脖子――“你們要的報酬是多少,奎因?”
“我的服務費很高,本迪戈先生?!?/p>
“報酬是多少?”
此刻的埃勒里為了掩飾眼中噴出的怒火,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別處,又瞥見了進來時頭一眼看到的那只穿制服的“大猩猩”,他站在安全門里面的門道上,那雙動物般的眼睛正緊盯著他不放,大下巴像磨盤似的轉(zhuǎn)動著。國王的弄臣……他感覺自己像繃緊的弦,隨時都有可能斷開。但就在這一刻,所有的憤恨和受傷的自尊都轉(zhuǎn)化成一個主意,浮現(xiàn)在他的腦際。
“我現(xiàn)在不想談總的報酬,因為我還不知道這次調(diào)查的規(guī)模有多大。我要一筆定金,本迪戈先生,差額留待最后補足?!?/p>
“定金是多少?”埃勒里說:“十萬?!鄙砗髠鱽砀赣H噎在嗓子眼兒里的一聲驚呼。埃布爾?本迪戈意味深長地盯著埃勒里??杀镜细甏笸跫葲]有噎住也沒有驚呼,他只是擺擺手,對他弟弟說:
“你關(guān)照一下?!比缓笥譀_埃勒里和奎因警官擺擺手,不耐煩地說,“就這樣吧,先生們。”
埃勒里說:“我還沒說完,本迪戈先生。我要十張面額一萬美元的保兌支票。受款人的那部分請留白,這樣我可以填上十個不同慈善團體的名字?!?/p>
幾乎是話一出口,他就立刻意識到自己沒有找對攻擊點。錢算什么?對這個人來說,錢不會讓他心疼、難受,最多只能算是權(quán)力工具。倒是工具的使用不當更會招來輕視。
本迪戈大王不動聲色地說:“給他,埃布爾。照他說的給。不管怎么樣,別來煩我就行。”話語沒停,聲調(diào)未變,他緊接著說,“馬克斯一號?!蹦穷^頭戴貝雷帽的野獸像一發(fā)炮彈一樣從安全門后飛躥出來,面露猙獰。埃勒里嚇得往后一退,警官更像兔子一樣跳了起來。本迪戈大王頭往后仰,吼叫一聲,那位角斗士也齜牙咧嘴地予以回應。“好吧,好吧,先生們?!贝笕宋镆贿呎f一邊大笑不止,“干活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