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格現(xiàn)住在棕櫚泉北面的索爾頓湖 。他在那里有艘小船。”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嗯，他用不著工作。勞倫斯為他們提供了生活上的經(jīng)濟來源。我不知道你是否在保險系統(tǒng)調(diào)查過，他的遺產(chǎn)是由格雷格、戴安和尼基的兒子科林這三個孩子平均分配的?！?/p>

“那么戴安呢？她現(xiàn)在住在哪兒？”

“她在克萊爾蒙特上學，在攻讀另一個學位。她喜歡教那些耳聾的兒童。看起來她干得還不錯。起初我有些擔心，因為我以為所有的事情在她心里都攪在一起了――我們的離婚、尼基、科林，還有她的責任感――盡管這些和她并沒有多大關系。”

“等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蔽艺f。

格溫吃驚地抬頭看著我。“我還以為你早已經(jīng)和尼基談過了呢?！?/p>

“哦，我是和她談過一次?！蔽艺f。

“難道她沒告訴你科林的耳朵聽不見嗎？他生下來就是聾子。我不記得是什么引起的了，但很顯然他們對此根本無能為力。戴安因此很受困擾。我記得那個孩子出生時她只有十三歲，對她來說可能太突然了吧。我這么說并不是想把每件事都分析得一清二楚。這是她的心理醫(yī)生透露出來的意思。這種意見還是比較恰當?shù)?。我想，現(xiàn)在她本人都能基本上把這些話給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事實上她能做到的。所以我并不認為我是在侵犯她的隱私。”

美容桌上方的墻上有塊釘板，上面掛著二十來卷絲帶。她從其中選了幾條，把一條藍色的和一條橙色的絲帶放在沃福爾斯的腦袋上?！澳阌X得哪個好，沃福？要藍色還是橙色？”

沃福爾斯抬起她（我認為它是母狗）的眼睛，快樂地喘息著。格溫挑了橙色。我得承認，這顏色配在沃福爾斯那銀灰色的蓬松毛發(fā)上，能產(chǎn)生一種輕松活潑的感覺。那條小狗很乖巧，對人充滿信任。雖然格溫把一半心思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但小狗對她的每個動作還是那么喜歡。

“格雷戈里有段時間吸上了毒，”格溫侃侃而談，“這似乎就是他們這代人的玩法，就像我們這一代人玩過家家一樣?？伤莻€好孩子。我想他現(xiàn)在好了，或者說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很快樂，比我們很多人都快樂――我的意思說，我很快樂，但我知道很多人并不快樂?！?/p>

“他難道不會對劃船感到厭倦嗎？”

“我想會的，”格溫輕松地說，“他有錢干他想干的所有事情。所以，如果他開始對悠閑的生活感到厭煩的話，他會找點兒有用的事做的。盡管他現(xiàn)在游手好閑，但他是個非常聰明、非常能干的孩子。有時我還真羨慕他?！?/p>

“你覺得如果我找孩子們談談的話，會給他們帶來煩惱嗎？”

這話把格溫嚇了一跳。這似乎是她第一次感到不安?！罢務撍麄兊母赣H嗎？”

“到了某個時候我可能必須這樣做，”我說，“我不想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去找他們，但這樣做可能真的會有所幫助。”

“我想應該可以吧?！彼f，但她的語調(diào)中充滿疑慮。

“我們以后再談這個吧，也可能根本沒這個必要?！?/p>

“哦，好吧。我并不覺得這樣做會有什么壞處。我得承認，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你又要重新調(diào)查這個案子。”

“我想大概是要看看正義是否已經(jīng)得到伸張了吧，”我說，“這聽起好像是臺詞，但這就是查案的真正目的?！?/p>

“誰的正義？勞倫斯還是尼基？”

“或許應該由你來說說你的看法。我覺得你對他們倆應該都沒有多少好感。那么你不覺得他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了嗎？”

“當然了。我對她不怎么了解。我認為她受到了公正的審判。而且如果事實真是如此的話，那么她一定是干了。但是如果我早想到某些方法的話，沒準我自己都想動手干?！?/p>

“這么說，如果是尼基殺死他的話，你是不會責怪她的嘍？”

“不僅是我，其他這樣想的人也足有半打。勞倫斯拆散了很多人?！彼唤?jīng)心地說，“我們甚至可以組成一個俱樂部了，每個月都可以發(fā)行一份業(yè)務通訊。我至今還會碰到有些人，輕輕地走到我身邊說：‘感謝上帝！他死了?！@一點兒也不含糊，真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备駵赜中α??！叭绻@聽起來無關緊要的話，我很抱歉，但他真不是個東西?！?/p>

“那么有什么特別的人嗎？”

她一只手放在髖部，疲憊不堪地看了我一眼，說“如果你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可以給你列個清單。”

于是我笑了。她的幽默感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控制；或許她只是有些不安了。跟私人偵探談話總是會讓人感到緊張的。

格溫將沃福爾斯放進一只空籠子內(nèi)，然后走進另一個房間，牽出來一只碩大的英國牧羊犬。她先抬起了它的前爪，把它們搭在桌上，然后再將狗的后腳也舉起來。那只狗緊張地嗚咽著。

“哦，別這樣，公爵，”她呵斥道，“這只狗真是膽小?！?/p>

“我們過會兒還能再聊聊嗎？”我問道。

“當然，我正這樣想呢。我這里六點鐘關門。如果你到時有空的話，咱們喝上一杯。一天的工作做完了，我也需要喝點兒東西了?！?/p>

“我也一樣，那么到時再見?！蔽艺f。

我跳下凳子走了出去。當門關上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跟狗談心了。我猜想著她還知道些什么情況，她還會愿意告訴我多少。我同時也真心地祈禱：再過上十年，我也能像她這樣，保持如此姣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