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姆只是點點頭。他已準備好去忍耐那些程式化的東西，雖然他對這些走形式的東西根本沒有什么耐心。接下來這些就是走過場。

“你已看過我們這個學會的書面材料。你應該知道我們正開始進行一些新的試驗，主要關于脊椎神經(jīng)再生與重建的技術。我必須再強調(diào)一次，這些都還正處于試驗階段。”

“我明白?！?/p>

“我的病人中，大部分人比一個全科醫(yī)生還了解神經(jīng)學。我敢打賭，你也不例外?！?/p>

“我對科學略知一二?！比R姆輕描淡寫地說，“對醫(yī)學也略知一二?！彼绽柭柤纾@是他的招牌動作。韋弗醫(yī)生好像注意到了，但暫時置之一旁。

她接著說：“好，如果我重復了你們已經(jīng)知道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了解這項技術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對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p>

“好的，”萊姆說，“請繼續(xù)說下去。”

“我們的方法是集中對付受傷部位。要利用傳統(tǒng)的外科減壓的方法重建脊椎的骨骼結構，同時保護受傷部位。然后我們會往受傷部位移植兩種物質(zhì)：一是來自患者自身的末梢神經(jīng)組織，二是胚胎中央神經(jīng)系統(tǒng)細胞，這來自――”

“啊，鯊魚。”萊姆說。

“沒錯，是藍鯊?！?/p>

“林肯也一直是這么跟我們說的，”薩克斯說，“但為什么是藍鯊？”

“這是出于免疫方面的考慮，它跟人體比較匹配。”醫(yī)生笑著補充道，“這是一種體型龐大的魚，我們可以提取到足夠多的胚胎組織?！?/p>

“為什么要用胚胎？”薩克斯又問。

“因為成人的中央神經(jīng)系統(tǒng)無法自然再生胚胎”萊姆嘟囔道。他很不高興阿米莉亞打斷了醫(yī)生的話?！昂苊黠@，只有我們不可能抽取嬰兒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p>

“沒錯。除了減壓手術和顯微移植外，還有一件事――一件令我們興奮的事兒：我們研制出了一些新的藥物。我們認為它可能對提高再生功能有顯著療效。”

薩克斯問：“有危險嗎？”

萊姆掃了她一眼，希望能捕捉到她的目光。他自己清楚危險性。但他已經(jīng)做了決定，不想讓她質(zhì)問他的醫(yī)生。但是薩克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韋弗醫(yī)生身上。萊姆認得她這種表情,這種審視犯罪現(xiàn)場照片的表情。

“當然有危險。藥物本身沒有特別危險。但第四頸椎受傷的患者其肺部功能一般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害。雖然你不用呼吸機，但是在麻醉后，仍有呼吸衰竭的可能性。此外，治療時的壓力可能導致自主神經(jīng)異常反射，并引起高血壓――我相信你已經(jīng)了解得很清楚了――進而有可能造成中風或腦溢血。另外，手術可能會傷及你當初受傷的部位――你現(xiàn)在沒有任何囊腫和分流現(xiàn)象，但手術產(chǎn)生積累的體液可能增加體內(nèi)壓力并導致其他損害?！?/p>

“意味著他也許會惡化。”薩克斯說。

韋弗點點頭，低頭看著檔案。雖然她并沒有打開檔案夾，但很明顯想著什么。她抬起頭說：“現(xiàn)在你的第一蚓狀肌還能動，就是說你左手的無名指能動，也能控制肩膀和頸部肌肉活動。但是手術后，你有可能會喪失一些或者全部運動能力。甚至不能自主呼吸?！?/p>

薩克斯一動不動?！拔颐靼琢?。”最后她說道。這幾個字聽來就像一聲嘆息。

醫(yī)生的目光牢牢地逼視著萊姆的眼睛?！澳憬^不能抱太大希望，你不可能再站起來走路了――如果說這是你的希望的話。這種醫(yī)療方法對腰部和胸部脊椎神經(jīng)都受到傷害的人功效有限，這還是僅是針對那些沒有你情況那么嚴重的病人而言。而頸椎受傷的人成功率很低，至于第四頸椎受到傷害的人則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p>

“我是個賭徒?！彼芸斓卣f。薩克斯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林肯?萊姆才不是什么賭徒。他是個科學家，一輩子都靠概率而活。他簡單直接地說：“我要做手術?！?/p>

韋弗醫(yī)生點點頭，看不出她對他這個決定的反應?！澳阈枰M行一些檢查，可能要花好幾個鐘頭。治療程序從后天開始。我給你準備了上千張表格和問題?，F(xiàn)在我就去拿文件，很快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