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被黑暗吞沒。
暗夜絕瞳孔已經(jīng)渙散,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想是要永永遠(yuǎn)遠(yuǎn)望著暗夜羅。
薰衣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如歌胸口一片冰冷。
只有暗夜羅平靜如昔地嗅著酒杯中的酒香,紅衣如血霧般飛揚,他的唇邊似乎還有一抹嘲弄的笑意。
*** ***
暗夜羅已經(jīng)瘋了。
深夜,如歌躺在玉自寒臂彎,怔怔打了個寒戰(zhàn)。她想起暗夜羅的那雙眼睛,沒有感情,沒有震動,只有冷漠的嘲弄。那已經(jīng)不再是人類的眼睛,甚至連野獸也比它有溫情。
“明天清晨你就要走嗎?”如歌低聲問,心里有種莫名的不安和擔(dān)心。
“是的?!庇褡院p撫她的頭發(fā),寧靜道。
“要去多久?”
“……不知道……”
如歌撐起身子,俯看他,擔(dān)憂道:“要去多久都不確定嗎?”
他微笑道:“不用擔(dān)心?!?/p>
“師兄,我擔(dān)心的是暗夜羅。他會不會讓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呢,或者讓你陷身于危險之中,你知道,他真的瘋了?!?/p>
他依然微笑,眼眸如春水般溫柔:
“我會回來的。”
如歌的手指拂過他清俊的眉梢,嘆道:“可是,我很擔(dān)心,總覺得好像要發(fā)生什么事情。而且,你這幾天的神情也不太對,雖然還是微笑得像什么心事也沒有,但夜里睡著時,你的眉心總是皺得很緊?!?/p>
玉自寒捉住她的手指,放到唇邊,輕輕一吻:
“會想念我嗎?”
他凝視她,她的手指留在他溫暖的唇上。
如歌的臉悄悄紅了,嗔道:“你明知道的?!?/p>
他閉著眼睛,吸氣:“會很想我對不對?”
“不對。”
他微怔,忽而微笑:“那就是說,會很想很想我對不對?”
“答對了!”如歌笑著重又窩進(jìn)他的懷里,伸出胳膊緊緊抱住他,“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地回來!”這句話一出口,她忽然覺得有種強烈的不安,就好像她說錯了什么一樣。
玉自寒安撫地拍拍她的后背,淡笑道:“不用擔(dān)心?!鑳?,等我回來,我們……在山林建一間小屋好嗎?”
“嗯?”
他臉上有淡淡紅暈:“你喜歡木屋還是竹屋呢?”
如歌的臉“騰”地也紅了。
玉自寒手足無措,輕咳起來。
她垂首道:“屋里……都有誰?”
他眼底盈滿溫柔:“你和我……將來……還會有孩子……”
她臉紅如霞。
終于,她嗔道:“等你回來再說啦?!?/p>
玉自寒溫柔地?fù)肀ё∷?/p>
良久沒有人出聲。
兩人擁抱在黑暗中,體溫互相傳遞,呼吸在彼此耳邊。他和她的氣息都是滾燙的,仿佛有熱烈的火焰在兩個身子之間燃燒。
玉自寒努力平息體內(nèi)的躁動,他從懷里取出一件東西。雕刻著龍紋的羊脂白玉扳指,一條細(xì)細(xì)的紅繩將它串起。
如歌吃驚道:“咦,這個扳指我一直是貼身戴的啊,怎么會在你身上?”
他沒有回答她。
他將紅繩輕輕套上她的脖頸,白玉扳指在黑暗中發(fā)出柔和的光芒。他低聲道:“它是你的?!蹦且蝗?,當(dāng)她將扳指還給他,臉上的決絕將他的心化為灰燼。
如歌點頭:“好。我生時戴著它,死了也戴著它?!?/p>
玉自寒深吸口氣,用力將她摟緊懷里:
“歌兒……”
歌兒,只要有她,他甘愿走入無間的地獄。
在暗河流淌的地底,兩人的呼吸忽然又變得急促。
溫柔的體香彌漫在空氣中。
*** ***
陰暗的水牢。
戰(zhàn)楓的雙臂懸吊半空,深藍(lán)的布衣已撕扯破爛,他身上布滿觸目驚心的鞭痕烙傷,鮮血汩汩浸透出來。他臉色蒼白,嘴唇干裂,卷曲的頭發(fā)黏在痛出冷汗的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