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率領那隊騎兵,從側翼沖入敵陣,他希望可以打亂敵人的陣腳,攪亂他們的隊形,這一招曾在大戰(zhàn)薛仁杲時,收到過奇效,可是,他卻忘記了一點,如今王世充的軍中,有一半都是來自西魏瓦崗,王世充的軍事才能,又并非薛仁杲可比,李世民人單力薄,縱再是能征善戰(zhàn),雙拳又怎能敵過四手……“七弟,陣中那個……可是李世民?”單雄信似有疑惑,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柳連亦是目不轉睛地盯看著前方,那在陣中搏殺的身影,顯已經落在了下風,柳連不由得便緊了緊手中的韁繩,沒有答話……
“哼!我看就是!他好大的膽子啊,竟敢就這樣沖進來!我去給他個好看!”單雄信見柳連不語,冷目一瞪,便揮揚著馬鞭,奔策而去……
“五哥……”柳連回過神來,想要攔住他,可單雄信卻已如離弦之箭,直射而出,再拉不住……
單雄信沖將過去,頓時便與李世民斗在了一起,李世民心中一顫,立感不妙,此時,本就已是敵眾我寡,偏偏又跑來個尋仇的,看來,要做最艱難的準備了!
“李世民!沒想到你還挺能打的!”單雄信長槍一揮,力掃過去,李世民趕忙躲開,穩(wěn)定住心神,臉色亦是一成不變的平沉之色:“還是單將軍承讓了!”
單雄信瞥他一眼,冷冷一笑:“好說!那么……就讓我……給你個更痛快的吧!”
說著,右手便用力地向后一擺:“給我放箭!”
隨著一聲令下,兩邊的弓箭手便拉開了架勢,一支支利箭,直沖著李世民,顫顫地急欲脫弦;李世民身子一頓,深知不妙,不及多想,便掉轉回馬頭,向外沖去,可他的人馬畢竟太少,作掩護都還不夠,若要沖出敵陣,又談何容易?轉瞬之間,數(shù)支利箭便“嗖嗖”作響地劃空而過,快如流星,遮住了大半天空,李世民靜定住心眸,一通的橫接豎擋,身邊有限的幾個人,也自忙著圍繞在了他的身邊……
“射他的馬!”單雄信又是一聲大喊,弓箭手們便齊刷刷地將箭對準了李世民驍俊的戰(zhàn)馬――颯露紫!
李世民心中登時一緊,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若自己仍留在馬上,顯然定會被流箭所中,但,若棄馬而去,那么,隨自己征戰(zhàn)多年的颯露紫,也必會失去控制,而被亂箭射死……
怎么辦?李世民顫抖著心房,頭一次感到如此惶惑,竟一時沒了主意……
李世民心中還在抉擇,就見身邊一人影飄忽閃過,長槍一橫,將一時失神的自己突地打下了馬來,與此同時,颯露紫哀號的嘶鳴聲,也兀自響起,游蕩在李世民耳際,直穿入心,再抬眼時,颯露紫已然應聲倒地,身上流箭,得以數(shù)十計!
李世民心中立寒,颯露紫倒地的一瞬,所有驚惶之意,都似利刺般深錐至心,僵住了他整個身體,但隨而,卻也不由得暗暗慶幸;若不是那人橫槍將自己擊落,想必應聲倒地的,便不只是颯露紫了……
李世民趕忙轉目望去,只見那人仍猶自站于自己身側,勒馬而立,手提長槍,卻正是柳連!怎會是他?李世民眉心一收,更感猶疑,竟會是他……救的自己嗎?
可戰(zhàn)場之上,又豈容人多想?四周鄭軍見秦王落馬,不用吩咐的,便紛紛撲將而來,顯都是立功心切的樣子,刀刀箭箭,齊齊撲來,俱都對準著致命的位置……
“抓活的!”正在此要命之際,李世民卻又聽見柳連的一聲大喊!頓止住了鄭軍兵士們騰騰的殺意,反收手,與他廝打開來……
“七弟!你干什么?”單雄信同李世民一樣,無法理解柳連異常的行為,惑然望他;柳連卻是不語,只是淡淡地側過了臉去:“沒什么,一時失手而已……”
“秦王!快上馬!”
單雄信怎會相信?正要開口追問,卻聽一熟悉的聲音,大呼而至,正是羅成已馳援趕到;他身邊的副將丘行恭,更已躍下馬來,將韁繩遞到了李世民手中,李世民也沒再多想,趕忙跨馬而上……
“速速護著秦王先走!不得有誤!”羅成一聲命令,身邊唐兵,便分為左右兩側,保護著李世民向外突圍而去;李世民也是心神稍定,下意識地回頭望去,盯看著柳連的眼中,盡是疑問重重,可柳連卻只是站在那里,面無微動,只別過頭去,并沒有回應他疑惑的目光……?
如今,羅成與單雄信和柳連,雖說是各為其主,但,兄弟情義畢竟還在,他們怎么也不可能對羅成痛下殺手!兩人隨意地指揮著,應付了一陣,便眼看著羅成護著李世民突圍而去……
“秦王!太危險了……末將懇請秦王,以后萬不要再這樣以身涉險了!”
回到陣中,李世民臉上,才終是露出了悲切之意,沒有回答秦瓊;望著那令自己九死一生的敵陣,心中是說不出的悵惘之情!
颯露紫――那隨著自己征戰(zhàn)多年,他最愛的寶馬!卻因著自己對形勢的估計不足,一時逞強,而命喪在了那漫天的黃沙之中!李世民微凝起俊眉,似還不能相信適才的一幕……
秦瓊見李世民的神色有異,以為他仍是心有余悸,回不過神來,想想許是不宜再戰(zhàn)了吧?于是,便趕忙詢問:“秦王,今日……可繼續(xù)再……”
“戰(zhàn)!絕不能退兵!”怎料,秦瓊語猶未完,李世民便定然地打斷了他:“剛才……的確是我魯莽了,我倒忘了,如今的鄭軍,已再不是從前的鄭軍了,王世充也不是薛仁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