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哥!你……”無憂話未出口,柳連卻冷然地僵沉了臉色,急厲地轉(zhuǎn)過身子,卷著一股烈烈的怒氣,竟自倉皇地奪門而去……
無憂一怔,柳連的動作,匆急得讓她來不及反應(yīng),甚至還來不及叫他一句,淚盈的眼,隨著門聲的重響,茫然無際地空蒙著,怔怔滯滯地呆立在當(dāng)?shù)?,拼湊著零零破碎的心…?/p>
柳連痛倚著房門,緊合上沉重的眼皮,心亂如雨、冷冷飄離,在心中痛打出點點坑暈;他清楚地知道,他再不能那樣望著她了,哪怕是一刻也不行,如此抑郁受傷的她,定會令自己喪失理智,甚至亂了心性的!天哪,為什么?為什么這樣的女子,偏偏是屬于那個男人的呢?那個不懂得珍惜、不懂得品位她的男人……
夜幕將盡,仍冷如霜,金墉城的一場陰雨,只一夜間,便澆透了兩個人的心……
不管這天下,有多少人在傷心,又有多少人在悲戚,日子總還是要過的。還在新婚宴爾的李世民,頻頻向李淵主動請戰(zhàn),要去平定前來挑釁的薛舉,李世民冷落公主的事情,在宮里,已不是什么秘密,李淵自也知他是帶了情緒,但,卻也只能無奈地應(yīng)了……
征前的夜晚,李世民仍獨自待在書房里,隨意地翻看著幾本兵書,楊如夕手拿一件嶄新的征衣,輕走了進來,靜站在他的身側(cè),眼望著他,卻沒敢遞過去,成親已有數(shù)日,楊如夕面對的都只是這張會怒不會喜的冷硬臉孔,似已麻木般,不以為然了,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自尊,亦在不覺間,淡薄了心懷?,F(xiàn)在的她,只想要溫暖他,只想要安慰他,只想讓他知道,這個世上,除了無憂,還有一個女人,也愿為他付出所有,哪怕是壓抑自己,哪怕是忘記國仇家恨……
楊如夕壓低著聲音,盡量平靜地面對著他有意無意地漠視表情:“一定要去嗎?聽說那個薛舉……可是來勢洶洶呢……”
如料的,李世民只是輕應(yīng)了一聲,淡淡地抬首望去,冷眼相對、面無表情,卻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征衣:“這是什么?”
楊如夕柔然一笑,這才遞了過去:“是我……自己做得一件戰(zhàn)衣,我看你原來的那件……好像太……”
“拿回去!”李世民臉上瞬間變色,頃刻間,便結(jié)了霜的森冷凝結(jié),令楊如夕惶然,怔怔地直盯住了他……
“拿回去……”李世民見她不動,歷歷地重復(fù)著,生硬冰冷的寒芒,直刺入楊如夕灼切的心:“以后不要再做這樣的東西,我不需要,也……”
“你就一定要這樣嗎?”楊如夕終是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將戰(zhàn)衣狠甩在一邊,驕傲的她,已被李世民迫逼到了承受的極限;可李世民,卻仍是疏冷地撤開了眼眸,輕扭過身去,不想面對楊如夕受傷的眼神……
楊如夕啜泣著粉淚漣漣,委屈地望他:“李世民!你……你是這天下最殘忍的男人!我楊如夕……以后若再做這樣的傻事來討你歡心,就讓我……”
“忘憂草……你聽說過嗎?”李世民打斷了她,并沒讓她說出詛咒自己的話來,他知道,她只是關(guān)心他,只是想愛他,并沒有錯,錯的是自己,是自己那顆仍止不住流血的心……
“什么……忘憂草?”楊如夕輕緩了聲音,一時茫然,李世民突帶著溫暖的一句,反倒令她無所適從;李世民輕轉(zhuǎn)過身子,澀澀苦笑,深黑的眼眸,沉暗幽遠得一望無際,哽咽了嗓音:“我那件舊的戰(zhàn)衣上,就……繡著一株……”
楊如夕恍悟地一怔,驚凝了眼眸,秀眉輕展著,也似了然了他突如其來的憤怒:“是……她繡的嗎?”
李世民不語,輕點著頭,痛楚的冷焰,微芒暗度,燒焚了眼流中邃遠的幽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