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連卻并未注意到她切切的神色,只是垂首而語:“是啊,潼關(guān)!所以……?我不明白,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在妻子下落不明的時候,還能安然地去帶兵打仗,如果是我……可能早就亂了心智,哪里還有心思去帶兵……除非……”
柳連微側(cè)過頭去,顯得小心翼翼:“除非是……你們的感情……不好!”
柳連的口吻中似帶了試探之意,眼神亦是究求地望她;可怎料,多日不見笑顏的無憂,卻竟自勾起了柔和的唇角,清淺一笑……
柳連一怔,詫異地凝眉,她盈盈的笑意竟讓人難解:“你……你笑什么?”
“柳大哥,你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在困惑吧?臉色還如此難看,多嚇人???”無憂的心,似也放下了許多,眉間一疏,淡掃去縷縷深愁:“無憂這樣和大哥說吧,在我二哥的心里,是沒有什么事可以比得上‘家國天下’這四個字的,這……自也包括我,故……這和我們的感情好與不好……并無關(guān)系!”
“并無關(guān)系?難道你都不在意嗎?難道,你就不希望你的丈夫會為你著急,為你……傷心嗎?”柳連深望著她,卻不解她對感情的淡然態(tài)度……
無憂低眉,又是淺淺一笑:“哪個妻子會不希望呢?而我知道,他……也一定正在為我傷心,可縱是如此,他也絕不會因此而意志消沉,無心戀戰(zhàn)的,若他真是那樣,便就不是我的二哥了,而我……也會看不起他!”
無憂說著,便感懷地落下了眉睫,似觸動了淺藏的心事般暗自凝神;柳連亦是深深地望她,這樣的回答、這樣的心境,都讓他深感迷惘,他突然感到,眼前的女子,竟如謎般的難解……
“怎么了?柳大哥?你的臉色……怎又變成這樣?”無憂見他盯凝著自己,臉色卻是倏然幽暗,不禁問他;柳連微轉(zhuǎn)過頭去,移開了眼眸,更添了些黯然之色:“哦,也沒什么,我……我也不是全為這個不開心,我是……在為我國的命運……擔(dān)憂……”
“你國?”無憂這才想起,倩兒還沒有告訴她,這是何地呢!便疑惑地問向了柳連:“對了,柳大哥,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金墉城啊……”
柳連答了一句,心里卻似想著別的事情般漫不經(jīng)心;可無憂,卻是驚訝地漾開了水眸,粼粼看他:“金墉城?瓦崗寨?西魏國?”
“是啊,你知道的……倒還挺多的……”柳連這才抬頭,贊許地笑了笑……
無憂亦是揚起了嘴角,抹去了適才冉冉的驚色,倒換了贊嘆的神情:“怎會不知?二哥常說‘瓦崗城中無弱兵’呢!”
無憂言語清淺,卻讓柳連收住了笑意,詫然望她:“怎么?他連這個也會和你說起?”
“偶爾會說起!”提到李世民,無憂的眼中,便漫過了絲絲柔光,唇邊亦有濃郁的甜意、芳菲無際:“所以……連二哥都這么說了,柳大哥你為何還要擔(dān)心呢?”
柳連苦笑,卻是無奈的神色:“那……怕都是過去了,自從……那個亡國之婦來了以后,我們主上就變了,曾經(jīng)……看他治起國來,我真的覺得他就是個明君圣主,這才甘心地為他效命,可是現(xiàn)在……唉……”
柳連一嘆,沒再說下去,可無憂卻已心中了然,怕是西魏國中生了什么變故吧,她想。無憂淺笑著低眉,竟也帶了絲縷試探的意味:“那……既是如此,如今世事也是紛亂,大哥又何不另擇明主呢?”
另擇明主?柳連抬眼望她,卻是輕淺地一笑:“投誰?投……你的二哥嗎?”
“不行嗎?”無憂微揚起含翠的秀眉,盡是傲然之色,暗沉了許久的水眸,也竟自漾起了晶亮的波光;如今雖是群雄并起,可在她心里,怕是誰也比不得她睿勇的二哥……
柳連怔忪地望她,無憂眼中自豪的光色,竟讓他心里莫名澀然,泛起了一股難言的酸苦滋味。李世民!他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竟可讓如此的女人對他愛仍不夠,還驕傲滿心地欽佩著,也似隱了些許炫耀之意流浮于眉宇之間,盡是幸福的顏色……
唐軍到達潼關(guān),已有數(shù)日,李世民卻未急著攻關(guān),而是仔細觀察著對方的動靜,見對方似也在有意試探,便派出了李元霸前去叫陣;可如今,有誰不知,李元霸天生神力、勇不可敵,李世民更是文武雙全、足智多謀?這倆人一起來,誰不得多留個心眼呢?故,任憑李元霸一連叫了幾天,鎮(zhèn)守潼關(guān)的宋老生,也沒敢開門迎戰(zhàn)……
這可讓急躁的李元霸有點不耐煩了:“二哥,我看那宋老生是不會應(yīng)陣了,咱們攻吧,何必浪費時間呢?”
李世民抬眼望望他,沒有言語……
“二哥……”“二哥自有主意!”李世民亦是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其冷漠的口吻直讓人心中瑟然生寒,柴紹轉(zhuǎn)眼望他,卻是無奈地搖頭,如此的二弟,是他從未見過的,即使是在母親去世之時,他郁結(jié)于心,卻也肆意地發(fā)泄了情緒,可這一次,誰都知道他心中難過,但,卻不見他有絲毫宣泄,反是極力深重地壓抑著自己,越發(fā)的冷淡、沉寂了起來,本就桀驁的性格,也顯得更加難測……
柴紹不語,李元霸卻仍是不依不饒,著急地追問:“二哥,你老是說你自有主意,自有主意的,那是什么主意,你倒是說???”
李世民仍是不語,冷淡地低著頭默然研究著手里的戰(zhàn)圖。如果是在以前,李世民定會微笑著,打趣幾句心急的弟弟,可現(xiàn)在的他,卻沒有那個心情,竟除了一句冷漠的“二哥自有主意”外,再無話語,亦沒作任何其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