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回轉(zhuǎn)太原,李淵的心也放了下來,可終還是有些不安,李元霸回來之時,他便問過了元霸,柴紹回來之時,又問過了柴紹,他們都說沒有見過無憂;此時李世民回來,也沒見無憂來給自己報個平安,李淵的心不禁懸了起來……
“那個……世民哪!”李淵略顯吞吐,但終還是開了口:“你……有沒有見到無憂?”
“無憂?”李淵的話讓李世民一驚,自己每次回來,自都是要先向李淵問安才會回去見無憂,這李淵該是知道的,可李淵為何還要有此一問呢?
“父親……您……怎么會這樣問?世民還沒有回去,怎……怎么會見過了無憂呢?”李淵一怔,果然如此,卻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李世民眼眉微收,斂緊了眸色,自看出了父親的猶豫之情:“父親,是不是……無憂出了什么事情?”
李世民何其聰明,見到李淵這樣的神情,心中自已料到了幾分;李淵輕嘆一聲,卻仍沒有言語,只是從桌邊拿起了無憂留下的信箋,遞給了他;李世民接過看了,信箋上的字,雖只有短短幾行,卻筆筆咄咄,直揮入心,信也被越攥越緊,顫抖著發(fā)出了細(xì)細(xì)的聲響……
李淵輕輕搖頭,就知道,他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遂,忙過去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世民……我已派人沿途去找了,只是……”
“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不待李淵說完,李世民便激動地打斷了他,隨之射來的銳利眼神更是讓李淵心中一顫:“世民……”
“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李世民信紙一揮,并無心去聽什么安慰什么解釋,竟第一次,厲聲地責(zé)問起父親來;李淵一怔,心中亦有震動,他也是頭一回見到兒子如此尖利的可怕眼神,一時,竟也沒了主意,所有安慰的話,解釋的詞,皆哽于喉間,畢竟,瞞住他!確是自己的決定:“世民哪……為父確實(shí)沒有想到,無憂平時那么懂事、那么乖,竟也會去學(xué)了那個平云公主,又怕你知道了,會分了你的心,這才……?沒有告訴你啊!”
李世民生硬地別過了頭去,卻不言語!這種無用而蒼白的解釋讓他無法接受!回來的路上,他都還在想,要如何將揚(yáng)州的一切講給無憂,才不會枯燥,他甚至還在想象,無憂聽到要緊處時那擔(dān)心的眼神,聽到大快人心處時那贊許的目光和為自己驕傲的笑顏,可如今,卻都隨著一封短短的信箋,化為了烏有……
難怪!難怪自己在揚(yáng)州之時,會常常地感到不安、會莫名地心痛難消,甚至,還會被噩夢驚醒!原來,這所有的一切感受,竟都是真實(shí)的……
李世民默然,顫顫地揣起了皺褶的信箋,沒再多說一句,只是靜靜地走回了房間……柳連和無憂,也已走了幾天,無憂的身體卻越來越弱,柳連本想要快些趕路的,可又怕無憂會吃不消,故,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停的,又顛簸了數(shù)日,才總算趕到了山腳下……
柳連走下馬車,輕掀開車簾,小心地喚了兩聲,可無憂卻靠在那里,一動不動沒作反應(yīng),面如白紙、睫如殘葉,滿顏憔悴;柳連的心中一顫,下意識地摸了摸無憂的額頭,卻是一驚!天哪!怎會如此灼燙?難道她不舒服,都不會和自己說嗎?一定是感染了傷口,才引起了發(fā)熱的狀況!柳連心中隱痛,不免自責(zé),自己怎會那樣粗心呢?怎就沒發(fā)覺她的勉強(qiáng)呢?柳連一擰眉,沒再多想,小心地拉過她橫抱在懷,絲絲柔發(fā),撩蕩風(fēng)中,心頭竟拂過一種飄忽的混醉之感!柳連一顫,忙撤開了凝視的眼眸,定了定心神,便向山上而去……
柳連快步地走著,心中卻是漣漪層起,在遇到無憂前,他從不知道,想念一個人,也會那樣的甜蜜而痛苦;那日在山林之中,望著無際的墨黑暗空,他心中涌現(xiàn)的就正是無憂安矜的笑容,他甚至也曾對望明月,亦如小女孩般的祈愿,能夠再次見到她,可如今,她就躺在自己懷里,卻為何,反而失去了真實(shí)的感覺……
柳連不由得望了望虛弱的無憂,心中卻更加矛盾重重,他自然希望無憂能夠沒事,可竟也有些許自私的想法涌于心間,若她能永遠(yuǎn)地這樣睡著,睡在自己的懷里,那,該有多好……走了好一會兒,思了好一會兒,柳連才長舒一口氣,終于望見了城門,抬眼看去,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金墉城!原來,柳連也正是西魏李密手下,瓦崗大將之一……
回到城里,柳連將無憂安置于自己的房間,還來不及向李密回報一聲,便找來了最好的御醫(yī)為無憂診治……
“怎么樣?她……沒什么大礙吧?”柳連的神色緊張而匆急,御醫(yī)自也不敢怠慢,仔細(xì)思量了,才微笑著開口:“哦,柳將軍勿急,這位姑娘,只是外傷引起了發(fā)熱,再加上疲勞過度,才會這般昏睡!并沒大礙的……”“那……那她的外傷呢?有沒有事?會不會……留下疤痕?”柳連急急地追問,引得御醫(yī)又小心地看向了無憂,卻沒有答話;柳連見了,心中一沉,聲音自也顫抖了起來:“沒關(guān)系的,您……您盡管直說……”
御醫(yī)這才道:“哦,柳將軍您也別緊張,她這身上的傷啊,有深有淺,我還沒有仔細(xì)看過,還不好說,但,根據(jù)我多年的行醫(yī)經(jīng)驗(yàn),若外敷內(nèi)用,淺的地方……?肯定是不會留下什么,可是深的地方……就要看深到什么程度了,況,她已受傷多日,只經(jīng)了最簡單的治療,很多傷口已經(jīng)感染……故……這就更加不好說了,也許……多少會留下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