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這更糟糕的是那幅繪有駿馬和陶器的壁畫。因為,它們最終并沒有被重新拼合。相反,這些碎片被分別裝進了尺寸較小的相框,佩萊格里尼推測,因為這樣在市場上更容易售出,因為碎片價格比整塊壁畫要低。而對賣主來說,所有碎片的總價,也比整塊壁畫的價格要高。佩萊格里尼在文檔資料中發(fā)現(xiàn),某兩個陶器照片(鑲在方型像框中)的復印件,跟一份給某家拍賣行的交貨證明在一起。他注意到,售價寫的是“10美元”,應該是一萬美元的意思。
就是這些令人心碎的事實,成了佩萊格里尼工作的起點。這些事實揭露了非法盜掘和買賣文物的巨大規(guī)模,以及盜墓者和其他相關人等對那些重要文物的野蠻態(tài)度,以及他們對意大利文化遺產(chǎn)考古學價值的公然漠視。同時這也說明,用“挖掘”這個詞用來形容那些野蠻活動是多么的不恰當。至少有一座考古遺址里的壁畫被粗暴地割掉,割離了它們的藝術背景,然后賣給那些號稱熱愛古董藝術卻對它們的來源和背景漠不關心的人(這種人叫做“收藏家”)。他們只會問那間房屋里還發(fā)現(xiàn)了其他什么寶貝,流通到市場上了沒有,那間房屋的主人一定很有錢,等等。這種冷漠在整個交易鏈條上都存在,從盜墓者,到中間人,到偷運出境者,到修復師,到拍賣行工作人員,以及鏈條的終端――收藏家和博物館古董部門負責人,人人都有著相同的冷漠。他們在乎的只是金錢和貪欲,別的什么也不管。
佩萊格里尼把維蘇威-龐培房屋的照片重新沖洗了幾張,釘在辦公桌對面的墻上。它們點燃了他的義憤,并隨時鼓勵他以更堅強的意志,去分析那些文檔資料。對性格溫和的佩萊格里尼來說,接下來的那個月將是一場圣戰(zhàn)。
* * * * * * * * * * *
盡管吉阿克默?美第奇是檢察機關的主要起訴目標,而且在日內(nèi)瓦查獲文物的數(shù)量和質量也證實他是非法交易中的一個重要人物,但意大利當局絕不會認為美第奇是那個地下網(wǎng)絡中唯一的要犯。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在羅馬發(fā)現(xiàn)的帕斯奎爾?卡梅拉的組織結構圖,以及詹姆士?霍奇斯泄露出來的關于索斯比拍賣行的資料,都強調(diào)在那個巨大的網(wǎng)絡中,美第奇只是其中的一個人物,盡管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因此,剛開始分析文檔資料的時候,佩萊格里尼就很注意篩選其他名字,那些重要人物的名字,那些將美第奇和國際古董市場聯(lián)系起來的人物的名字,包括:重要的拍賣行,古董商,藝廊,收藏家,以及瑞士、德國、日本、巴黎、倫敦和紐約的博物館,這些人似乎都約好了似的,都對地下文物交易的陰暗一面視而不見。美第奇的文檔資料能幫助佩萊格里尼把這些關系理清嗎?
在維蘇威-龐培遺址的壁畫這個證據(jù)的激勵下,佩萊格里尼決心把下一步的重點放在重新分析倫敦的資料上。他想到多年來美第奇曾通過倫敦索斯比售出了大量來源不明的文物。而其他人,包括克里斯丁?博薩德和塞爾日?維爾伯特等,曾扮演美第奇的“門面”(盡管美第奇是那些文物的受益所有人,但他的名字卻從未出現(xiàn)在資料或成文的記錄中;有一次他差點就出現(xiàn)了,他用了“吉爾多”的名字,而吉爾多是他的父親)。佩萊格里尼也意識到,索斯比的工作人員其實知道美第奇參與了非法交易,也知道美第奇是那些機構的受益所有人但名字從不出現(xiàn)在文檔中,還知道他和另一個交易商羅賓?賽姆斯在日內(nèi)瓦共享一個辦公地點――克雷格大街7號,而羅賓?賽姆斯以前卻曾涉嫌進行盜竊和走私文物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