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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印度佛陀雙目圓睜,盤腿坐在臺座上,冷冷地注視著面前幽暗的空間??兹笩羯煺闺p從天花板俯沖而下,四壁懸掛著厚厚的帷幔,裹著精美刺繡的沙發(fā)椅四處散置,地板上鋪著兩張怒目相向的虎皮地毯。屋子的角落里擺著奇形怪狀的塑像,向訪客們露出悲傷的笑容;墻上掛著一些不知名的兵器。這里讓人有如身在古印度宮殿中的感覺。屋外電車隆隆地行駛著。
屋里只有一個人,他的外表卻跟這些陳設(shè)毫不相稱。這個人身著晚禮服,吸著雪茄,大約五六十歲的年紀,面色紅潤,好像長年過著戶外生活似的。濃密的頭發(fā)和胡須中露出一絲淡灰色,眼神清澈、沉著而堅毅。
好一陣子,他就獨自靜坐著,之后右邊的帷幔動了,一個女子走了進來。跟男人恰恰相反,一看就知道這名女子就屬于這個地方。亮麗的黑發(fā)披在肩上,眼睛閃爍著神秘的光芒,身穿東方風情的衣裳。
她看了那個男人一眼,然后步伐輕盈地走過來?!巴呃锟舜笕?,”她羞怯地說,好像是在打招呼一樣,“我打擾了您嗎?”聲音輕柔,帶著母語的腔調(diào)?!皼]事,雅迭,進來吧?!蹦莻€人說。
女子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在他附近的跪墊上坐下。
“我哥哥呢?”她問。
“他在小房間里?!?/p>
瓦里克望了她一眼,又望向虛空,繼續(xù)自己的沉思。女孩不時羞怯地抬起頭來看著他,好像想問些什么似的,可是那個人絲毫沒有要交談的意思。他的思緒在遠方飄浮。
“我能不能問您在想些什么,大人?”她最后忍不住開口問。“生意場上的一筆小交易,”瓦里克漫不經(jīng)心地說,“阿代姆和我一樣困惑。他已經(jīng)在小房子里思考半個多鐘頭了?!?/p>
他沉思著吸著雪茄好一陣,然后低下頭來望著身材苗條、姿態(tài)優(yōu)雅的雅迭。她坐在跪墊上,雙手緊抱膝頭,往后倚靠著,正陷入冥想中。她的臉龐微仰,搖曳的燈光正映在她的臉上。瓦里克想,真是個美麗的女孩,正要開口稱贊時,他身后的帷幔分開了,他和女孩一起扭頭去看。
另一個印度人走進來。這是阿代姆 辛格,水晶球觀測人,他身著豪華的占卜師長袍,堅定的面孔上帶著一種無法理解的憂慮?!霸趺礃?,阿代姆?”瓦里克問?!拔乙姷搅似婀值恼髡祝笕?,”占卜者嚴肅地回答,“我在水晶球
中看到了危險。”
“危險?”瓦里克重復著,揚起頭,“既然如此,我就該小心才是了?!?/p>
“您的事業(yè)并無危險,大人,”水晶球觀測人繼續(xù)說,面帶憂容,“是另一種危險?!?/p>
女孩雅迭帶著驚嚇的眼神,用自己的母語飛快地問了幾個問題。他也用同樣的語言回答,女孩聽了之后,突然驚慌失措地站起來,直奔到瓦里克的腳旁,趴下失聲痛哭。瓦里克似乎明白這兩個人在說些什么,焦慮地望著水晶球觀測人。
“死亡?”他叫道,“你是什么意思?”
好一陣阿代姆說不出話來,只是恭敬地向這位白人鞠躬?!皩Σ黄?,大人,”最后他開口了,“我忘了您懂得我們的語言?!?/p>
“什么意思?”瓦里克執(zhí)著地追問,“告訴我。”
“我不能說,大人?!?/p>
“你一定要說,”白人用命令的口吻說道,隨即威風凜凜地站起來,“你一定要說?!彼蛴^測人走到白人面前,把手放在白人的肩上,他在白人臉上看到了恐懼。“水晶球,大人,”他開口說道,“它告訴我……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