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干了一件壞人壞事。作為一個并不經(jīng)常做些壞人壞事的人,我迫不及待地要趁著午飯后的這一點休息時間把它寫下來。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
今天早上 9點多,在地鐵 5號線的和平西橋站,我像往常一樣背著單肩包進入地鐵站,一下臺階我就像往常一樣看見了“請接受安檢”的指示牌,一進入車站內(nèi)我就像往常一樣瞧見了繁忙地工作著的安檢儀器,可是,我沒有像往常一樣主動地向左走到安檢儀旁邊,把我的背包放在安檢儀上,因為那時候站里人多,也并沒有人像往常一樣站在那里提醒大家接受安檢。所以,就在那一瞬間,我產(chǎn)生了邪念,趁亂向右直接朝進站口走去。
朝進站口走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后悔這樣的做法了。直覺上就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錯事,心中忐忑不安,責怪自己一時糊涂――萬一我包里有什么危險物品呢?萬一我是恐怖分子呢?我當時幾乎盼望著精明神勇的安檢人員可以識破我的伎倆,盼望著他們當中的某一個可以伸出手來,禮貌而堅定地說一句:“您是不是沒接受安檢呢?”或者哪怕是粗野蠻橫地喊一句:“安檢了么你,嘿,說你呢!”我都會珍惜這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自覺自愿地重新回到安檢儀旁的。
可是,沒有,沒有人給我這樣的機會。當時我的心都碎了,覺得自己完全是一個被人民拋棄的家伙。沒有辦法,我只能懷著這樣痛不欲生的心情進了站,走入了地鐵車廂??粗罔F車廂里的旅客們,我只覺得自慚形穢,他們中的好多人都背著包,單肩的雙肩的都有,他們一定都是自覺自愿地接受了安檢的。他們的形象多么高大,他們的品質(zhì)多么善良??晌夷兀课沂窃趺戳??我卻逃過了安檢,我卻放棄了和他們一樣高大的機會。我這樣做,既是對他們的安全不負責任,也是對我自己的安全不負責任。我看著他們在地鐵上安寧幸?;蛘叽颐辜钡臉幼?,在心里默默地向他們道歉――對不起了大媽,對不起了姑娘,對不起了大嫂……
直到走出地鐵站,我的心情仍然不能平靜。我不禁想到幾個月前的情形,那時候,奧運會還沒有召開,乘坐北京地鐵并不需要接受安檢,也并不知道奧運會之后安檢程序還會保留。那時的我,每天都心安理得地直接大步走向進站口;那時的我,根本不覺得進入地鐵有必要接受安檢;那時的我,也從來不會因為背著沒被人檢查過的單肩包走上地鐵而心懷愧疚……哦,夠了!我不愿再回想下去了!那是怎樣渾渾噩噩的一段時光!那是多么可怕而沒有保障的年代!那是一個何等自私而又缺乏公德的我!
后來,我又思索了很多、很多。比如,在我步行離開地鐵站,越走越遠,快要走到我每天工作的寫字樓的時候,我腦海中想到的是――唉,像我這樣的人民,是多么好奴役的一種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