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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清醒的酒狂 四(3)

狂狷上不了天堂 作者:草玄


鐘會善于察言觀色,很快便察覺阮籍不認同自己的觀點。他請阮籍翻閱此書,無非是想得到阮籍的認可,從而進一步讓眾士人認同自己的才學。誰知上次嵇康將他的書扔進了茅廁,這次阮籍眉宇之間也透露出不滿,內(nèi)心不禁開始憤懣。

這時有兩位士人打扮的人進店飲酒,其中一人討論道:“聽說呂巽控告其弟呂安‘對母不孝’,呂安已經(jīng)被抓下獄。”

聞此消息,阮籍不禁又憤慨又擔憂,而鐘會眉宇間卻透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呂安是阮籍、嵇康等竹林七賢的好友,素有竹林第八賢之稱。其妻貌美,其兄呂巽垂涎已久,終于在不久前趁呂安不在家,設計用酒灌醉其妻,將其奸污。其妻酒醒后,覺得無臉見人,自縊身亡。呂安悲憤之余想控告兄長,去找嵇康商量,嵇康認為家丑不可外揚,一邊陪呂安痛飲,一邊百般勸慰,呂安大醉一場后,也打消了控告兄長的念頭。誰知呂巽做賊心虛,率先誣告呂安“對母不孝”。當時司馬昭為了標榜自己道德品質(zhì)高尚,正在宣傳“以孝治天下”,不孝是個大罪,所以呂安立即被捕入獄。

阮籍與鐘會都知此詳情,也都知曉嵇康的性情,斷定嵇康絕不會坐視不管。

阮籍思前想后,出了一身冷汗。司馬昭原本便對嵇康不滿,當嵇康寫了《 與山巨源絕交書 》之后,司馬昭便已經(jīng)動了殺機,倘若嵇康再次為呂安的事情出來說話,司馬昭絕對會借此機會殺之,何況嵇康還得罪了鐘會,鐘會作為司馬昭的首席智囊,稍微在旁煽風點火,嵇康至少要死上三回。

鐘會冷笑了一聲,舉盞勸酒,阮籍一口喝下,立即感覺酒中再也沒有清香之味,苦澀難咽。

那兩個討論呂安下獄的士人與大多數(shù)人一樣,較為警覺,隨意談論幾句后便不再言語,不久后離去。

阮籍幾盞酒下肚,感覺一陣惡心,膽汁似都要吐出來了。

這時鐘會笑道:“阮公與嵇康君乃莫逆之交,相知甚深,這次呂安入獄,嵇康君是否會撰文為其辯解?”

阮籍見鐘會一臉壞笑,憤懣之余不禁幻想在這張臉上暴打了幾拳,使得一臉的壞笑變成了一臉的青腫。

然而幻想終歸是幻想,阮籍在現(xiàn)實中非但不敢揮拳暴打,言語間還不敢造次,當時他回答道:“鐘大人何不親自去問嵇康?”

話音剛落,阮籍便感覺有所不妥,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嵇康的文學成就雖然略遜于阮籍,但是嵇康的名士風度,卓爾不群的傲骨,乃當世首屈一指,時人無不仰慕,鐘會也是如此。然而由于嵇康的幾番羞辱,使得鐘會就像一個純情的少年向貌若天仙的女子表達愛意時,女子非但不接受,還當眾羞辱,使得鐘會由愛生恨。然而恨歸恨,鐘會此時要是站在孤傲的嵇康面前,內(nèi)心其實會極度自卑。所以當阮籍要鐘會親自去問嵇康,等于是刺激鐘會。

鐘會果然認為阮籍是在諷刺自己,暗自不禁咬牙切齒地道:好個阮籍,此時自身難保,還敢出言不遜。哼!嵇康啊嵇康!任你如何才華橫溢,豪情蓋世,這次你必死無疑。

鐘會表面卻不動聲色,轉(zhuǎn)移話題道:“唉呀!險些忘記,鐘某此書卷首還未題名,望阮公不棄,為此書題名?!?/p>

阮籍心中不禁破口大罵,鐘會果然狡猾,倘若自己為他的書題名,在外人看來,這等于就是認可他的書,以及他的才學。當下忙推辭道:“鐘大人乃書法世家,阮籍不敢貽笑大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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