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頭，有人偷走了她的軀殼；跟著，她的魂魄亦出了竅，才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只看見她蹣跚地走出門檻，是宿酒未醒的樣子。

她頹然跌坐在石階上。

門內(nèi)有人喊她，幸虧還有傭人照顧。

可是她一聽見叫聲，反而站起來走開，踏入園子，不知怎的，腳底一滑，倒在雪里，臉朝下，一動不動。

展航一直站著遠觀，他一點也不想過去扶起她。

終于，一個穿制服的女傭奔出來，大聲呼喊，并且進屋子去叫救護車。

看到這里，于展航靜靜離去。

他到附近用公共電話召了出租車，說明行李只有一部自行車。

等了十五分鐘，車子來了，司機把自行車鎖在車后架子上。

回到家，看見眾人已在打雪仗，雪球飛來飛去，好不熱鬧。

“怎么不等我?！?/p>

筆臻笑：“現(xiàn)在加入還來得及。”

展航下場，混戰(zhàn)一場，大家筋疲力盡。

于太太叫出來：“吃飯啦?！?/p>

大家一哄回到屋內(nèi)，脫下外衣，進廚房去。

鄧中群說：“我都不舍得走。”

于太太說：“常常來玩，無比歡迎?！?/p>

“明日我們租了水上飛機去觀光，請伯母也一起去?！?/p>

“好呀?！?/p>

展航忽然打一個哈欠：“我累了，想睡一覺。”

“你看他，作息無定時，仍像個小孩?！?/p>

“別批評他，還在放寒假呢?！?/p>

“也不過剩幾個假期了，片刻就要做大人了?！?/p>

展航不去理他們。

回到床上倒下，一下子便入夢。

“展航，展航?！?/p>

展航凄酸地微笑：“是你?！?/p>

“是我?！?/p>

她站他面前，柔長頭發(fā)披肩，瓜子臉只一點點大，面孔上只看到大眼睛，呵，是真正的段福棋本人。

“展航，琴聲悅耳，請再拉一首給我聽?！?/p>

“琴都捐給音樂學(xué)校了，我已沒有再練。”

“哎呀，多可惜?！?/p>

展航說：“我看見了你?！?/p>

“你當然看見我?！?/p>

他伸手輕撫她的長發(fā)：“那個你胖了老了……”

段福棋露出驚惶的樣子來：“不不，那不是我?！?/p>

展航不忍：“對，我看錯人?！?/p>

“抱緊我。”

展航雙手握住她的纖腰。

“緊些，再緊些?！?/p>

展航把她抱得透不過氣來。

她的聲音如游絲一般：“如果你愛上一朵花，夜間，抬頭看星空，天上所有的星都是花朵……”

展航靜靜落下淚來。

他伏在她胸前，再也不想動。

第二天清晨，展翹叫醒他。

“昨夜做噩夢？我聽見你大叫?！?/p>

展航不置可否：“不記得了?！?/p>

“可是夢見爸爸 ”

展航見她已經(jīng)穿戴整齊，便問：“怎么一回事 ”

“我們決定今天就走?！?/p>

展航頷首：“我們’？”

展翹笑：“是，終于找到伴了?！?/p>

“你必然會得到幸福?！?/p>

展翹擁抱小弟：“真的，不騙我 ”

“上帝一定會補償你。”

展翹也流下淚來。

樓下傳來汽車喇叭聲。

“筆臻來了。”

“等一等，我送你們。”

“你還沒梳洗。”

他立刻嗽口洗臉，披上外套，便幫展翹提著行李出門，看到派來的日報躺在門口，他踢到一邊。

鄧中群嚇一跳：“展航，你不怕冷 ”

展航搖搖頭。

“你看他外套之內(nèi)是裸體?！?/p>

展航笑笑坐到駕駛位上去，把車子呼一聲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