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你?!?/p>
“我也是?!?/p>
滌滌過來說了幾句,說老師在等她練琴,又匆匆走開。
“文思與文筆兩位,我立志做一個作家,請指點賜教?!?/p>
諾芹把這封短短的信拿在手上,只覺千斤重。
只見字跡稚嫩,顯然是個少年。今日岑諾芹對他的忠告,可能影響他的前途。
她這樣答:“這個問題你問錯了人,通常只有那些剛出版了十本八本小書的人才會真心興奮地認為自己是名作家,或是上了年紀喜歡寫、沒有出版過什么作品的人也希望人家當他是作家,我兩者都不是,我不能給你忠告。至于我自己,我只是比較喜歡寫?!?/p>
列文思讀了這封回復,說:“何等謙虛?!?/p>
“真心話?!?/p>
“一年前你還瀟灑不羈,今日是怎么了 ”
“這個城市的衰退教訓鞭撻了我。”
“是,現(xiàn)在都會新一代終于明白人生會有挫折?!?/p>
“以后必然會隨著慘痛的經驗教訓沉著穩(wěn)重?!?/p>
“希望是。”
“你又怎么答讀者 ”
列文思的答案永遠中肯可靠。
啊,諾芹現(xiàn)在知道他為什么叫文思了,列文思根本是他的姓名,伍思本真夠心思。
“這個問題仿佛要請教專業(yè)人士。我問過好幾位前輩,他們的意見有很大分歧,金庸與倪匡都說:寫作靠天分,后天的努力勤奮沒有太大幫忙。那么,我又追問:什么可謂之天分,他們分別笑答:有天分的文字一看就喜歡。這樣說來,很多人都入錯了行。才華論叫人氣餒,中文寫作生涯又十分清苦,即使走紅,因市場所限,亦無法如美國作家般暢銷千萬冊,為什么還有那么多青年憧憬做作家?可能那是極端表現(xiàn)自我的一個行業(yè)吧?!?/p>
來了,又來了。
言無不盡,字字珠璣。
可惜他不是職業(yè)寫作人,否則又多一名年輕導師。
她問列文思:“你在何處學習中文 ”
“家母私人教授?!?/p>
“呵,了不起?!?/p>
“許多在外國長大的孩子都不肯學中文,我倒是例外?!?/p>
“終于派到用場?!?/p>
“學習是一種樂趣,有用無用,倒屬其次?!?/p>
“寫作也是,走紅與否,不應計較。”
“聽得出你是由衷的,但,為什么前一陣子到處都是你的彩色照片 ”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敝Z芹略為汗顏。
“現(xiàn)在轉了出版社,可以乘機轉變風格?!?/p>
“謝謝忠告。”
“活潑的你若完全失去俏皮,讀者也恐怕會失望?!?/p>
“是,我會努力作出平衡?!?/p>
“別太刻意,做文藝工作不能叫人看出過分用功?!?/p>
“嘩,那多難?!?/p>
“是講點天分的。許多人若專心教書,早升為校長,可惜過于熱衷寫作?!?/p>
“咄,你是外行,憑什么批評我們?”
傍晚,林立虹同諾芹說:“這陣子你太靜了,一點消息也無,人家會以為你不紅了?!?/p>
“不紅就不紅。”
“你看你,紅得不耐煩了,紅得要尋死了,真的不紅了你才知道滋味。”
“我不怕。利息下調,樓市已有復蘇現(xiàn)象,說不定就有新報紙面世?!?/p>
林立虹笑:“對,我跳槽之際一定帶著你?!?/p>
“立虹,辦公室氣氛如何 ”
“我相信股市上升到萬一二點時可恢復正常,大家臉上會有笑容?!?/p>
“不知不覺捱了一整年?!?/p>
“從來沒有經歷過那么可怕的一年?!?/p>
“當心,尚未雨過天晴?!?/p>
大家噓出一口氣,似乎又可以活下去了。
庭風托妹妹變賣產業(yè)。
諾芹這樣忠告:“回來有個歇腳處也好,何用急急出售。放著做祖屋亦不錯,反正不等錢用,將來滌滌回來工作,可有地方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