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吃驚:“連你都那樣說?!?/p>
忽然聽得一聲嘆息。
原來是老程先生,他說:“錯過了碼頭,就得像我這樣,終身孤苦了?!?/p>
珊瑚沒好氣:“你也來發(fā)表意見,叫清流何去何從?”
老程攤攤手:“清流,你自己想清楚?!?/p>
清流笑了:“乞丐沒有選擇?!?/p>
“咦,怎么說?”
“我只想找個棲身之所。”
“別說得這樣凄涼。”
“我?guī)缀跻呀?jīng)決定了?!?/p>
“那對任天生不公平?!?/p>
“不會的,”清流微笑,“他也會得到他所要的。”
珊瑚不服氣:“那你會步劉太太后塵?!?/p>
“噓,劉太太所獲驚人,富可敵國?!?/p>
“談?wù)摉|家,聲音小一點?!?/p>
老式電梯軋軋聲上來,清流拉開大門觀看,她希望是余求深回來了。
原來是雜貨店替鄰居送食物來,除了水果與酒,還有一整條鮭魚,全放在紙盒內(nèi)。魚眼瞪老大,使清流別轉(zhuǎn)了頭。
樓梯通向天井,天井另有大門出口,用鐵閘攔住。
不見有人。
清流悄然返回室內(nèi)。
老程告訴她:“太太說,明日叫你們一起上船?!?/p>
清流點點頭。
第二天又是大清早起來,準備行李轉(zhuǎn)飛機上船。
在飛機上,劉太太吵鬧不休,用杯碟擲向侍應(yīng)生。
副飛機長出來,鐵青面孔同清流說:“請你控制令祖母,這是一架美國飛機,襲擊服務(wù)人員屬刑事案件,聯(lián)邦密探會在飛機場等候你們?!?/p>
清流無奈,喂劉太太服藥。
她嫌苦,一口水直噴到清流臉上。
鄰座怪同情清流:“令祖母真難服侍。”
清流不出聲,真好眼光,看得出她母親也不會那樣老。
劉太太終于靜下來,清流到衛(wèi)生間清理臉容。
她看進鏡子里去,已經(jīng)決定答應(yīng)任天生了。
她嘆口氣,回到座位上,珊瑚拍拍她肩膀。
劉太太已沉沉睡去。
清流問珊瑚:“上了岸,你有什么打算?”
“準備辭職,薄有積蓄,想開一家小店,做點生意?!?/p>
“劉太太少得了你嗎?”
珊瑚就笑:“不知有多少女傭人比我精乖伶俐?!?/p>
“做什么生意?”
“衣物干洗店。”
這是好主意。
珊瑚說:“不必擔(dān)心存貨滯銷、貨色過時腐壞、貨源出問題,亦不需熟手技工,幾臺先進機器,服務(wù)誠實可靠即行?!?/p>
“告訴了劉太太沒有?”
“我會早一個月通知她?!?/p>
“幸虧老程仍在?!?/p>
“他打算退休,沒告訴你嗎?”
清流不安:“大家一起走,不大好吧?”
“可能有點巧?!?/p>
“劉太太沒人照顧――”
“那么,你留下來好了。”
“別取笑我。”
“放心,老程會替她找到適當(dāng)?shù)娜诉x才走?!?/p>
清流累得說不出話來,閉上眼睛。
聽到劉太太發(fā)出夢囈,沒有叫名字,也沒有具體句子,只是一種痛苦的掙扎之聲。
她夢見了什么?
是過去出賣自我的歲月嗎?抑或,看到了今日已有足夠能力收買一切的自己?
侍應(yīng)生過來說:“已準備好輪椅,飛機即將抵達?!?/p>
清流點點頭。
“華人真孝順祖父母?!?/p>
清流忽然說:“她不是我祖母?!?/p>
“呵,莫非是母親?”
“我只是她的秘書。”
“天,那是什么樣的工作?!?/p>
人家吃驚地掩著嘴走開。
真是,為了生活,也要有個限度,也不能太委屈。
當(dāng)初挑中她來做這份工作,也是因為她背境凄慘,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緣故。
老程真是好管家,他一定會找到更好的人給劉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