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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羈的風 三(4)

不羈的風 作者:亦舒


床上有人!

這一驚非同小可。

清流慌忙中退后一步,撞到茶幾上,發(fā)出響聲。

床上的人醒來,噓了一聲,叫她肅靜,以免吵醒劉太太。

清流定睛一看,床上那人裸露上身,笑意盎然,竟是余求深。

清流又驚又怒,喝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余求深笑著反問:“你說呢?”

清流取過電話:“你若不走,我立刻通知警衛(wèi)?!?/p>

余求深輕輕說:“是劉太太叫我在這里陪她?!?/p>

清流放下電話:“我不相信?!?/p>

“她叫我同你交換房間?!?/p>

清流連忙披上浴衣:“將你的門鑰匙給我?!?/p>

“明早人家看到你自我臥室出來,會怎么說?”

清流惱怒:“我管人家說什么,下了船,各自東西,永不見面。”

“這么說,你我怎么有緣?!?/p>

清流看著他,只見他裸胸寬大強壯,不見一絲脂肪,下身用被褥遮蓋著。她忽然漲紅面孔,忍氣吞聲,走到起居間,蜷縮在沙發(fā)上睡。

良久,她握緊的拳頭才慢慢松開。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珊瑚過來,推她:“這是怎么一回事?”無比訝異。

清流疲倦地答:“登堂入室了。”

珊瑚壓低聲音:“你要當心。”

“我想搬到你房中?!?/p>

“沒問題,太太要是反對呢?”

“我不是賣身的家奴?!?/p>

劉太太起來,看清流一眼:“昨夜玩得可高興?”

清流賠笑:“回來發(fā)覺寢室有客人,只得到珊瑚房去,以后與她做室友,你說可好?”

“不嫌擠嗎?”

“沒關系?!?/p>

“隨你吧,不過有事一叫,可得馬上過來。”

清流如遇皇恩大赦:“是,太太?!?/p>

劉太太打一個呵欠:“累極了?!?/p>

她喚人:“求深,求深?!?/p>

清流巴不得找地洞鉆入,經過昨夜,她怕見到這個人。

余求深聽見有人叫,只應一聲“來了”,久久不見蹤影,清流心中暗暗生氣。

半晌他出來了,披著毛巾浴袍,頭發(fā)濕漉漉的,像是剛淋完浴。

“求深,把我們的計劃說出來給她們聽。”

余求深往沙發(fā)上一坐,笑嘻嘻,在水果盆里取過一個梨子,咬一口,不出聲。

“你說呀。”劉太太催促他。

老人語氣如少女般嬌怯,非常突兀,令清流不安。

余求深仍然不出聲。

劉太太“啐”地一聲:“你不說,我來說。”

她放下了銀梳子,轉過頭來:“待會兒我們上岸去?!?/p>

清流一怔,就這么多?

劉太太忽然笑了,她說下去:“改乘飛機到巴黎,我已聯(lián)絡好牧師替我倆證婚。”

清流張大了嘴合不攏。

“你們二人跟著來打點,這回可真的少不了你倆,有得忙。”

清流還是睜大雙眼,一時未能把這件事消化,要靠珊瑚推她一下。

“老程與歐陽律師將在巴黎與我們會合,你們放心,這次將會是正式合法的婚禮?!?/p>

清流霍地轉過頭去看著余求深。

這時,他也收斂了笑容,平時動人的眼睛呆視前方,暫停散發(fā)魅力。

一夜之間,事情發(fā)生了這樣大的變化。劉太太辦事能力怎么如此高強,幾通電話便已安排好終身大事,她根本不需要什么私人秘書。

清流只得說是。

“在巴黎逗留兩日,然后飛到雅典再上船,時間剛剛好?!?/p>

清流佩服得五體投地。

劉太太寶刀未老,由此可知做人不是靠肉體和力氣,是靠思想和智慧。

她畢恭畢敬回答:“知道?!?/p>

劉太太忽然咕咕笑,聲音似貓頭鷹,聽了令人不舒服。

她說:“再上船,我就是余太太,清流,你得與珊瑚同房,對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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