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太忙了?!?/p>
之珊說下去:“兩個人在爭吵推撞時她跌倒,撞到某處,流血,失去知覺,他急了……”
“為什么不把她送到醫(yī)院?也許他錯手殺了她?!?/p>
“她的遺體呢?”
“他始終不肯承認與她失蹤有關(guān)?!?/p>
“我相信父親沒有殺人?!?/p>
“之珊,那甄叔更不像是個精神失常的兇手。”
過了幾天,之珊可以在護理人員協(xié)助下站起來做治療。
她康復得相當理想。
只是,做過手術(shù)的位置,有丑陋疤痕。
伍醫(yī)生說:“可以推薦矯形醫(yī)生給你。”
之珊搖搖頭:“不用,誰沒有疤痕,有些看得見,有些看不見?!?/p>
“說得很好?!?/p>
他提來一只野餐籃子,打開,原來是日本館子精心做的各式壽司,一瓶小小清酒用毛線手套暖著。
“呵?!敝菏指吲d。
她說:“昨天我做了一個夢,一邊吃,食物一邊自腹腔漏出,原來中了槍,肚子穿了一個大洞?!?/p>
可憐的女子。
“開始做這種噩夢,會嚇得魂不附體,醒后還戰(zhàn)栗不已,整日不安,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慣,只覺有點討厭,人類真是堅強,再大挫折也會忍耐下來,習以為常,繼續(xù)生活?!?/p>
“有沒有想過去旅行?”
“到任何地方都得有知己陪伴才好,否則有什么好玩,寂寞的湖光山色,無聊的名勝古跡……沒有意思,我有一個女同學,一直說旅游最開心,那次是與當年男友坐在羅馬、西班牙石級吃熱狗,若果少了這個人,情況不一樣。”
伍醫(yī)生微笑。
之珊大口吃壽司:“不,鮭魚子真鮮美,吃藥過多,唇舌像鐵皮,失去知覺,到今日今時才恢復味覺?!?/p>
她開心,他也高興。
他是心理醫(yī)生,當然明白其中道理。
“一出院我就去理發(fā)店做全套,你看我,人都不似人了,像不像丟在垃圾堆的破洋娃娃?”
“你康復得很快?!?/p>
“昨日照鏡子,發(fā)現(xiàn)斑禿,頭發(fā)一把把那樣落下?!?/p>
“重病之后,會有這種現(xiàn)象,毋需過慮,一定可以長回來?!?/p>
“老了幾十年?!?/p>
“太夸張了?!?/p>
之珊忽然哼:“愛一遍叫人老了幾十年,這樣的愛拖一天是錯一天?!?/p>
“你的聲音十分動聽?!?/p>
之珊苦笑:“終于要出院面對這個世界?!?/p>
之珊把食物吃得干干凈凈,用食指沾起米粒放進嘴里,又把毛線手套戴在手上。
“另一只呢?”
“這里。”
伍醫(yī)生自口袋取出另一只手套。
之珊笑嘻嘻戴上。
之珊問:“天氣已經(jīng)這樣冷了?”
伍尚勤醫(yī)生點點頭。
他收拾了籃子說:“我明天再來?!?/p>
他一走,周元忠匆匆進來。
他一眼看見之珊雙手戴著駱駝色手套,便問:“你冷?”
之珊抬起頭來不說話。
周元忠打開公事包,取出一張十乘八大照片:“之珊,可認得這個人?”
照片有點模糊,像是遠距離拍攝放大,是一個穿寬身衣服的年輕孕婦。
孕婦相貌都差不多,圓圓面孔與鼻子,動作遲鈍。
這一個算是好看,她并沒有穿那種帳篷式綴蝴蝶結(jié)寬裙,身上是深灰色大襯衫與緊身褲,正自超級市場出來,推著食物車子。
她身邊有一個外籍金發(fā)男子,看樣子是她丈夫。
之珊說:“我不認得這個人?!?/p>
“看仔細一點?!?/p>
之珊又端詳半晌:“我應(yīng)該看出什么?”
周元忠說:“她是王晶晶!”
之珊聳然動容,又再三研究照片。
“不,我與晶晶熟稔,這不是她,腹大便便,時間上不對,還有,晶晶是丹鳳眼,照片中人是大圓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