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懂法律!別批評你不懂的事情?!蔽疑鷼?。
“嘿!”他又咬起煙斗。
“愚蠢的物理學(xué)家!”我說。
他笑了,“你還是個美麗的女孩子?!?/p>
“但欠缺腦袋,是不是?”我指指頭。
“不,而且有腦袋?!彼麚u搖頭。
“你如何得知?難道你還是腦科專家?”我反問。
他笑,“吃你的蘋果批。”
“很好吃,美味之極。”我問道:“哪里買的?”
“買?我做的。”他指指自己的鼻子。
“‘馮艾森貝克’牌?”我詫異,“真瞧不出來。”
“我有很多秘密的天才要待你假以時日來發(fā)現(xiàn)呢。”他說。
“哼。”我笑。“我要回去了,在你這里吃得快變胖子?!?/p>
“我或者會向你求婚。”漢斯笑道:“如果你――”
“大買賣。”我笑,“誰稀罕?!?/p>
漢斯拉住我的手臂,金色眉毛下是碧藍冷峻的眼睛。“你稀罕的,你在那一刻是稀罕的?!?/p>
忽然之間我從他的表情聯(lián)想到電影中看過的蓋世太保。我很不悅,摔開他的手,“不談這個了,我又不是猶太人,不必如此對我?!?/p>
他松開手,驚異地說:“你是我所遇見的人之中,情緒最不平穩(wěn)的一個,或者你應(yīng)該去看精神科醫(yī)生?!?/p>
我用國語罵:“你才神經(jīng)?。 ?/p>
“那是什么?”他問。
我已經(jīng)上了馬。
遠處傳來號角聲,獵狐的季節(jié)又開始了,這是凱旋的奏樂。
“下星期三?”他問:“再來吵架?”
我自馬上俯首吻他的額角。馬兒兜一個圈子,我又騎回去,再吻他的臉。他長長的金睫毛閃爍地接觸到我的臉頰,像蝴蝶的翅膀。
“下星期三?!蔽因T馬走了。
星期三我失約,因為勖存姿又來了。
他這個人如鬼魅一般,隨時出現(xiàn),隨時消失,凡事都會習(xí)慣,但對住一個這樣的男人,實在很困難。他令我神經(jīng)無限的緊張,渾身繃緊。
(這口飯不好吃,不過他給的條件令人無法拒絕。)
我陪他吃完晚飯,始終沒有機會與漢斯聯(lián)絡(luò),無端失約不是我的習(xí)慣,而且我的心里很煩躁,有種被監(jiān)禁的感覺,籠里的鳥,我想:金絲雀。
勖存姿說:“明天聰慧與家明也來。我打算在春季替他們成婚?!?/p>
“好極了。”
“你心不在焉,為了什么?”
我坦白的說:“勖先生,我約了個人,已經(jīng)遲到幾小時,你能否讓我出去一下,半小時就回來?”
他顯得很驚訝。“奇怪,我?guī)讜r不讓你出去過?你太誤會我,我什么時候干涉過你的自由?”
我也不跟他辯這個違心諭,我說道:“半小時?!?/p>
但是到門口找不到我的贊臣希利。
我倒不會懷疑勖存姿會收起我的車子,但是這么一部車子,到什么地方去了?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辛普森太太含笑走出來,她說:“勖先生說你的新車子在車房里,這是車匙。”
“新車?”我走到車房。
一部摩根跑車,而且是白色的。我一生中沒見過比它更漂亮的汽車。我的心軟下來。
我再回到屋子,我對他說:“謝謝你。”
“坐下來?!彼挽\的說。
我猶疑著。
“你還是要走?”他問。
“只是半小時。”我自覺理虧。
“好的,隨便你,我管不著你?!彼穆曇艉芷胶汀?/p>
“回來我們吃晚飯?!蔽艺f著吻一吻他的手。
“速去速回?!彼f。
我回到車房去開動那部摩根――這么美麗的車子!我想了一生一世的車子。我想足一生一世的一切,如今都垂手可得,勖存姿是一個皇帝,我是他的寵妃……我冷靜下來。或者我應(yīng)該告訴漢斯馮艾森貝克,我不能再與他見面。我的“爸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