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微微一笑，“何必看？”

我心里微微一動，索性繼續(xù)問：“那你怎么知道？”

沉星終于被我攪得看不下去書，把那書放下凝神看我，“人不止有眼睛。而且睜眼的瞎子滿街都是?！?/p>

我也忍不住笑了，“你說的是。我就經(jīng)常視而不見，聽而不聞?！?/p>

沉星微微一笑，“所以好酒好茶給你喝都是浪費，你還是喝水吧?！?/p>

我“呸”一聲，“生意都像這么做，你就不怕倒閉？”

沉星悠然道：“不怕，我還有好顧客?！闭f著向角落努努嘴。我順著她說的方向看過去，一個長發(fā)的女子正坐在角落里，頭發(fā)垂著，遮了大半張臉。

Zanana是一個奇特的酒吧，只招待女客，而且酒水可以自取。這個怪癖讓客人都很放松，不必為了一邊冷眼旁觀的男人們保持儀態(tài)。為了保證隱私，酒吧里的燈光很昏暗，這樣流出來的眼淚不會反光，不會被窗外長舌的女人們看個清楚，再以光速傳播到這個城市的角落，當(dāng)別人茶余飯后的笑料――女人，受傷的時候女人都去找女人，然后女人讓女人傷得更慘痛。

也為了這個，我很喜歡Zanana，所以我不曾多看，把頭轉(zhuǎn)回來，“可是我忽然很想喝酒?！?/p>

沉星看我一眼，“自己找位子。”說著打個哈欠，“還早，我再看一會書?！?/p>

我好奇，“你看什么？”說著伸頭過去。

沉星白我一眼，“請尊重隱私。”

就這么一眼，我已經(jīng)看見那是一本有些華麗的書，仿佛叫《最后的狐貍精》。我撇嘴，“想修煉成狐貍精？”

沉星眨眨眼，“你干嗎不過去陪她喝一杯？她一定樂意請客。”

我笑，“我自己喝得起。”

沉星白我一眼，“江湖救急。”

我瞪回去，“你為何不救？”

終于輪到她氣結(jié)，我看著她張口結(jié)舌的樣子心也軟了，“算了，算你欠我一個情，下次我來的時候請微笑服務(wù)?！?/p>

我利索地站起來，隨手拿了個杯子向那個角落走過去，停在那女子的桌邊。

近了，才看見她原來是一個面目頗為姣好的女郎，手邊已經(jīng)擺了好幾個空的杯子，這時候正捏著一杯新的伏特加眼睛發(fā)直。我明白過來為什么沉星說江湖救急。這個女子沒有哭泣，沒有悲慟，卻仿佛極沉著。貌似堅強的人就是最軟弱的人，貌似成熟的人才是最天真的人。

嘆一口氣，我開口，“我能坐在這里么？”

女子抬頭，那一瞬我覺得我仿佛掉到兩潭深不見底的泉水中。她的眼睛深沉而迷惘，帶著沉靜、狂野和不在乎，“你是誰？”

我嘆氣，“路人甲?！?/p>

女人點點頭，“路人甲，你隨便坐吧。喝什么？我請客?！?/p>

她沒有費精力伸手出來，我也就沒有費力氣伸手出去。我想想，“長島冰茶?！?/p>

女人斜挑眼睛把桌上的一個酒瓶推過來，“只有伏特加?！?/p>

我忍不住笑了，這個女人已經(jīng)打算好了給我喝伏特加，卻還是要問一遍，可真是一位妙人。我隨意往酒杯里倒了伏特加，兩個人沉默地喝了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