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黑水潭，徐海城與小張決定跟蔣村長去蟠龍寨住上一宿，明天再去無日谷?？斓酱逭?，看到前面有個年輕的女孩子也急匆匆地往寨子里走，看背影似曾見過。細(xì)想又覺得不太可能，這個寨子怎么會有自己相識的人？

那女孩子聽到后面的腳步聲，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似乎大吃一驚，低下腦袋加快腳步。徐海城微微一愣，更加確定是相識的人，卻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于是問蔣村長：“前面那女孩子你認(rèn)得嗎？”

蔣村長點(diǎn)點(diǎn)頭，“春花婆婆的曾堂孫女，以前她爺爺我還得叫叔?！?/p>

小張好奇地問：“春花婆婆不是巫婆嗎？怎么也可以結(jié)婚嗎？”

蔣村長說：“警察同志，你不懂，巫師也分為賣全身與賣半身的，這春花婆婆是賣半身的，可以結(jié)婚。”

小張聽了，覺得更加稀奇，問：“什么叫賣半身？”

蔣村長含含糊糊地說：“就是賣一半靈魂給鬼神?！毙堖€是沒有明白，不過看蔣村長的樣子，估計也不是太懂，于是不再問。

兩人說話時，徐海城正拼命回想前面的年輕姑娘是誰，忽然想到蔣村長的蔣字，終于記起來，高聲叫了一聲：“蔣屏兒?！?/p>

蔣屏兒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走得更快，逃似地轉(zhuǎn)過一叢青竹就不見了。徐海城越想越奇怪，這個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怎么會跑到荒山里？于是又問蔣村長：“這個蔣屏兒來這里干嗎？”

村寨就這么點(diǎn)大，雞犬相聞，少有秘密可言。蔣村長又不懂什么隱私權(quán)，便竹筒倒豆子般將事情說了一遍。原來蔣屏兒懷孕了，以她的性格自然不愿意生下孩子束縛自己，但她父母就她一個女兒，家境又富裕，知道蔣屏兒要定性嫁人還不知道何時何日？更不用說生孩子。于是要求蔣屏兒生下孩子，給兩個老人帶，條件是隨便她幾時結(jié)婚。

蔣屏兒同意了，不過挺著肚子在城市里太過張揚(yáng)，也不利于她將來談婚論嫁。于是她父母在她肚子開始顯出來后，將她送到蟠龍寨的堂叔家里生養(yǎng)。三個月前，蔣屏兒生下一個孩子，她自己返回城市休養(yǎng)，孩子繼續(xù)放在堂叔家里，準(zhǔn)備長到一兩歲再送回城市家里，說是領(lǐng)養(yǎng)的，以避人耳目。結(jié)果十來天前，這孩子被人偷走了。

雖說蔣屏兒玩性甚重，但這孩子畢竟是自己肚子里出來的，有著割舍不斷的血肉親情。聽到孩子失蹤的消息后，她又從城里回來，疑心是接生婆偷的，天天去人家家里吵，到現(xiàn)在孩子還不見蹤影。

聽他說完，徐海城與小張搖頭微笑，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笑過之后，他又覺得事情有點(diǎn)蹊蹺，問：“這孩子什么時候丟的？”

“我想想?！笔Y村長掐著手指，“就是考察團(tuán)來的那天丟的，本來老蔣還打算那天要請村里人吃吃飯，說是孩子滿百天。”

“這孩子有什么特別嗎？”

“長的白白胖胖，很逗人喜愛。不過我聽說他身上有個胎記，很古怪?！笔Y村長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

小張好奇地問：“什么胎記？”

蔣村長低聲說：“這孩子背上沿著脊椎骨長著一條蛇形胎記，所以大家都說他是蛇神投胎。消息傳開后，還有其他村寨的巫師專門過來看他面相呢。你知道，我們這幾個村寨都是信奉蛇神的，所以大家對這孩子都特別敬畏?！彼剖呛鋈幌氲叫旌３堑纳矸?，訕訕地笑了笑，說：“都是迷信，都是迷信，我們山區(qū)落后，村民們見識不高?！?/p>

徐海城笑了笑。山區(qū)閉塞，常識有限，碰到無法解釋或無能為力的事情，就去求神拜佛，所以較多地保留著傳統(tǒng)信仰與習(xí)俗，他自然能理解。只是覺得蔣屏兒孩子被偷的事情，似乎并不簡單，沉吟片刻，他請蔣村長帶自己去春花婆婆家看看。

這時蔣村長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再后悔也來不及，只好帶著兩人到春花婆婆家。

春花婆婆的老伴過世多年，自己一個人住在低矮的小房子里。房子外圍著一圈半傾塌的竹籬笆，院角有一畔菜田剛發(fā)出嫩芽，房內(nèi)透出的燈光落在芽尖盈盈流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