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書潮在邊上打趣道:“那我們也陪著喝一杯吧!難得令狐書記和葉巡視員這么有情。無情未必真豪杰啊,你們都是真豪杰!”
熊明也附和著,大家就都喝了。王楓剛坐下來,手機就響了。他拿出手機,看了看,然后歉意地示意了下,起身離開了餐廳。到了外面,他小聲道:“李長書記,請問有什么指示?”
“哈,哪有什么指示?下周我到湖東,知道吧?”李長是北方人,聲音里有股侉子氣。
“知道。歡迎哪!明天令狐書記和我都在?!?/p>
“那好?。⊥鯒髂?,我問你一個問題:湖東現(xiàn)在的礦業(yè)到底是什么局面?你只要回答兩個字:好,還是不好。里面到底有沒有什么名堂?”
“這個……李長書記啊,總體上我覺得還是很好的。當然啰,也不排除有一些問題。具體的,到時我再向您匯報吧。”
“你啊,你??!好吧!”
王楓嘆了口氣,在走廊上站了會兒。雪已經(jīng)停了,而且他還感覺得到氣溫似乎有所回升。這場多年不遇的大雪,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像流星,更像官場上那些迅疾滑過的名字和一張張面孔……
令狐安回到湖東賓館,是熊明的車送回來的。路上,他的手機響了。他沒有看,直接接起來。是葉遠水,竟然是葉遠水!令狐安的酒“咯噔”一下,醒了一小半。葉遠水的聲音有些濁重,問道:“令狐書記,聽說下周二紀委李長書記要過來,是嗎?”
“這?是啊,是??!”
“那怎么我沒接到通知?”
“是嗎?沒接到通知?辦公室沒通知?紀委那邊呢?鐘山同志應該知道的嘛!”
“??!”
令狐安用手握了一下手機,沉默了一會兒,哼著道:“明天再說吧!??!”
葉遠水沒有應,把手機掛了。
“這個葉……”令狐安在心里罵了句。熊明從后視鏡里看了看,問:“是葉吧?”
令狐安沒有回答。
熊明接著一笑,“令狐書記,他現(xiàn)在可是不太講究策略了。一個縣長,居然……”
“不要多說?!绷詈材贸鍪謾C,打家中電話。付嫻說正在寫教案,下周要上公開課的。又問湖東下了大雪,天氣很冷吧?一定要注意身體。特別是少喝酒,多休息。
“我會注意的。雪停了,也不太冷?!绷詈灿终f了幾句家常話,掛了機,賓館也到了。熊明問令狐安要不要送他上去,或者……令狐安說你回去吧,我想早點休息。熊明支吾了下,轉(zhuǎn)身從副駕駛坐的一個小包里拿出張卡,“令狐書記,最近這個一定用得著。就放你這吧?!?/p>
令狐安沒有接,而是徑直下了車。熊明追了幾步,將卡塞到令狐安的包里,一句話也沒說,打啞謎似的,一回頭就上了車。
……令狐安下了賓館的樓,直接到了小餐廳。小餐廳是專為領導干部設置的。早晨,雖然雪停了,陽光出來了,但寒冷還在。到小餐廳門口時,他打了個寒戰(zhàn)。這小餐廳平時就餐的人很少。早晨,有時就令狐安一個人。他喜歡這種清靜。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餐廳里,不僅不感到空落,相反,有一種特別的龐大與自足。
小餐廳當初設置時,湖東有省和市里下派掛職的干部七人,現(xiàn)在,三個掛職的剛剛期滿,回省市了。另外一個家安在市里人在湖東工作的,是黎民。但他很少到小餐廳吃飯,他喜歡到街上吃小吃。當然,更多的時候,他自己開著組織部的車,做“走讀干部”。令狐安不是不會開車,而是他覺得沒必要。另外,天天“走讀”,于公于私,都有些不太好。于公,讓湖東的干部們說話;于私,自己也麻煩,湖東這邊的工作也不太方便。令狐安因此從來不自己開車,要么是市委辦的司機,要么就是于者黑或者熊明,有時當然也會是其他一些礦業(yè)的老板。有一半的時間,他是在與礦業(yè)的老總們一道工作的。按照他自己的話說:礦業(yè)是湖東的經(jīng)濟支柱,作為一把手,不關注礦業(yè)關注什么?一把手要親自抓,而且必須扎實地抓。什么叫扎實地抓?這不是僅僅掛在口頭上的,而是要拿出實際的行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