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與所有同處膠東海濱的城市一樣,煙臺城市,也是貼照曲折委婉的灘岸線自然展開。這就使得城市的道路,缺乏正向布局,而顯得扭曲零亂。這一座發(fā)端肇始于19世紀列強壓迫時期的海港城市,雖然本地人自述其有600年的歷史,但在14世紀、15世紀的明朝,行政地位不過爾爾的登州府,治所還在今天距離煙臺數(shù)十公里外的蓬萊 一個如今以“海市蜃樓”自然奇觀聞名的旅游地。在大航海之風還未吹進東亞時,明朝象征性地在蓬萊供養(yǎng)了一支小小的水軍,做“拱衛(wèi)京畿”之用。那時的煙臺,還是其國防體制下的千戶所。
不過,因了晚清《天津條約》的開埠,貿易與商業(yè),一時在19世紀60年代的煙臺迅即鋪開。至少有三四十年,由漁市聚落,發(fā)展到城市,煙臺發(fā)達的規(guī)模與聲名,都遠超今日同在山東轄境的“小老弟”青島。彼時后者,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漁村。在那個貿易通商相當仰賴航海的年代,煙臺有位處渤海灣鎖匙的優(yōu)勢地位,亦同時奠定“以港立市”的發(fā)展信條。
也因此,煙臺日后,就總是不自覺地將自己的眼光,左右來回,投向跨渤海另一頭的大連,及處在膠東半島南端的青島。而與后者的比較,則更是本地有識之士的常做功課。
《煙臺日報》的龐見波說:煙臺可以跟大連、青島相提并論,因為這個地方物產(chǎn)非常豐富。有個說法,就是距離現(xiàn)在30年前,大連人還坐著船,來煙臺買火燒(一種和新疆的馕類似的食物。在中國北方,人們不習慣吃米飯,而更鐘情于面食),再背回去。那個年代,東北食物極度匱乏。改革開放之前,煙臺憑著物產(chǎn)豐富,基本上兩句話可以概括:下海打魚,上岸種田。
煙臺開埠的時間,我沒記錯的話,是比青島早30年。1861年,《天津條約》那一批。這個地方,當時選擇開埠的時候,英國有個上校,領著人來勘探。結果發(fā)現(xiàn)蓬萊(指登州府)的港口環(huán)境,不如煙臺,所以就修改到這。其實當時不叫煙臺,即使叫煙臺也可能是一個小漁村地名什么的。所以煙臺城市的血統(tǒng),也屬于殖民地系,跟青島一樣。青島退回100年,當時的德國地理學家(或指李?;舴遥浚?,提出個理論談到青島及近側的膠州灣,對控制中國華東腹地的作用與影響,德國人根據(jù)這套理論劃出了青島。但是開放煙臺,其實是有點隨機的行為。
我們說這個地方在30年前,名聲很大,但是衰弱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原因就是經(jīng)濟發(fā)展。煙臺一貫以青島、大連為競爭目標。反過來大連、青島的發(fā)展,對煙臺也起了牽制的作用。
龐見波并不是本地人。饒有意味的,他恰恰出生自形格面貌與煙臺有得一拼的青島。因為第二天他要去外地出差,所以我們的見面是見縫插針臨時安排的。不過,看起來他對煙臺城市的解讀,及與其他“對手”城市的比較,已經(jīng)花費了太久時間。從見面落座,話匣子一開,他就直奔主題而來
這個城市開埠以后,因為它處在南貨北貨南北調運必須要落腳的這么個位置,所以頭幾十年非?;?,當時有“碼頭城市”之稱。但是因為碼頭水不夠深,港口的比較,煙臺不如青島。青島是天然深水良港,煙臺不是。煙臺雖然也是良港,但不是深水港。在這里超過5萬噸的船,進來就需要提前卸貨。這個成本很大。當時德國人修膠濟鐵路的時候,有個報紙叫《山東時報》,登了這條新聞。煙臺的商人看到就很惶恐,就意識到煙臺的黃金時代要結束了。鐵路一開,船運的優(yōu)勢就沒有了。從青島到中原腹地,比從煙臺走要近1/4的路程。煙臺這里鐵路修得很晚,在1956年才修的藍(村)煙(臺)線,而且還是條單軌線。我想這是導致煙臺比青島落后不少的一個相當重要的因素。
龐的這個見識,在本地不是孤立無援的。另一位叫趙先超的官員,對鐵路因素給予煙、青兩地發(fā)展速度此消彼長的影響,差不多有同樣的心證
煙臺這個城市,從地理位置上講,它位于膠東半島東北,跟大連相對。南有青島,北有大連,還跟日韓相望。從大格局上來講,它的交通是方便的,有鐵路、公路、水路。但是從通用的角度來說,卻是比較閉塞,完全一個末端型。我第一次來這個城市,就感覺很怪,鐵路到這里斷了。別的城市的鐵路都是聯(lián)通的,到這邊鐵路就斷了。煙臺開埠幾十年之后起來一個城市:青島。青島為什么能快速發(fā)展起來?我個人認為,就是德國為它早修了一條膠濟鐵路。這條鐵路一通,一下改變了青島的分量,放大了其能量。在膠濟線起來之前,煙臺在整個膠東半島沿海城市是一個核心,所有的貨物都從這里走,由它去輻射。但是有了膠濟鐵路,貨來到煙臺這里,上岸后的運輸一下子緩慢下來了,造成物流不暢。而青島是馬上走鐵路,一直往西走。實際上青島的發(fā)展,也主要靠它的港口。有段時間,煙臺人口比青島還多。但就因為這個,煙臺慢慢地落下來了。在一段時間以后就比較落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