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宦雖然全身而退,但由他所引起的川滇戰(zhàn)火,卻已勢難收場。
此時周駿雖得成都,但其所處勢態(tài)卻極為尷尬:前部王陵基旅已攻至成都,中軍黃鵠舉旅還在成渝道中段的簡陽、資州、資陽、內江一線磨蹭,而負責斷后的劉湘旅尚在瀘州,全軍的后勤輜重才剛由重慶運到永川——整個兒一首尾不能兼顧的長蛇陣。袁世凱一死,瀘州一線的北洋軍即刻退下火線撤往重慶集結。正在東大道上擺長蛇陣的周軍左側翼,頓時就空門大開了。
羅佩金眼見陳宦垮臺已成定局,乃迅速進據(jù)瀘州,向周軍發(fā)動猛烈的側擊:以一部出隆昌,尾追周駿后隊;以雷飆旅出富順攻內江,擊敗周軍張鵬舞團。另一部出攻資州、資陽,與周軍黃鵠舉旅戰(zhàn)于簡陽。周軍伍青城團臨陣倒戈,黃鵠舉軍潰被殺。另以劉存厚率部自富順、仁壽繞出新津,堵截周軍退路。
而被護國軍截斷在后,眼見形勢逆轉的周軍旅長劉湘,也在這當口率所部倒戈——他受蔡鍔所勸,將瀘州讓給護國軍不爭,轉率本部直驅永川截擊本師軍需輜重,結果名利雙收:繳獲大批軍需物資不說(僅子彈便有二百余萬發(fā)),還得了蔡鍔一個川東安撫使的任命。
故周駿雖得成都,但頃刻間便喪失過半兵力。
他眼見護國軍大舉西上,而川東北洋軍又袖手不助,自忖不能抵擋,遂率殘部退往川北順慶一帶。后經嘉陵道伊張瀾勸說,他遂與王陵基棄軍出川逃難,將殘部交由順慶駐軍第三師師長鐘體道收編。
川軍中資格最老,由前清新軍第十七鎮(zhèn)嫡系血脈延續(xù)而來的第一師,至此完全瓦解:
伍青城團(附炮四門,工兵兩連)及陳洪范混成旅(附炮四門,工兵一排),為劉存厚之第二師收編;
唐廷牧炮兵團(炮七門),機關槍連(機槍八挺),輜重營、特別營及張鵬舞等步兵團,為鐘體道之第三師收編;
此外尚有劉湘率一個團及炮、工、輜各一連,駐永川;王麗中率一個團留守重慶。
后川軍耄宿周道剛銜北京政府之命返川,以劉、王兩部為基礎重建第一師,但終未能再復鼎盛。
二、川滇之戰(zhàn)
周駿敗逃后,川軍第二師師長劉存厚率部搶先進入成都城。
劉師長早在云南當營長時,便和時任團長的羅佩金關系惡劣,所以他一進城,大街小巷里便到處傳出“拒羅迎蔡”的口號來。此事雖以蔡鍔抱病趕往成都接手川政而告終,但劉、羅矛盾卻也進一步惡化。
眼見四川已入蔡鍔之手,北京政府被迫承認既成事實,任命蔡為四川督軍兼省長,混亂已久的四川局面乃得暫時穩(wěn)定。
但這個穩(wěn)定局面相當短暫。
到8月間,蔡鍔便因積勞導致喉結核癥惡化,同時他亦覺應當功成身退以為天下范,遂決意離開四川,前往日本治療。
臨行前,他向北京政府保舉自己的副手羅佩金繼任四川督軍,黔軍首腦人物戴戡繼任四川省長。北京回電,同意以羅佩金為護理四川督軍兼省長(“護理”是當時常用的一個詞,意即“代理”),戴戡為會辦四川軍務。后又更改為,羅暫署四川督軍,戴署四川省長兼會辦軍務。
誰也沒有想到,蔡鍔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他于當年11月8日,在日本福岡醫(yī)科大學病院逝世,享年才35歲。
在蔡去世前的11月1日,適逢日本軍機演習,他趴在病房的窗前觀看,看完后頗受刺激,對陪護他的昔日士官同窗蔣百里嘆道:“中國的陸軍還沒有整理好,而別人的戰(zhàn)爭準備已經由平面轉向立體,我們不知道又落后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