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英語課跟中國大學的英語課十分相似,同樣是上課前點名看誰曠課,同樣是聽力、閱讀、討論和寫作,形式一模一樣,連同學上課的氣氛都很相似,都很靦腆害羞,可是當老師的提問一些計入期末考試成績的問題時,大家都積極參與、勇于搶答。我感覺好像回到了大學時代,可是想到大學的四級英語考試考了四次才通過,坐在教室里還是頗有壓力的。而事實是,上這里的英文課的確也再次讓我認清自己英文的不足。pat以為帶我過去坐在她的旁邊便可高枕無憂了,結(jié)果我?guī)退龅穆犃x擇題還是錯漏百出。不過她不是十分在意,因為我的英文講得快,她還是很肯定地認為我的英文還是很好的,課后還像鼓勵我似的不斷強調(diào)“stupid test”,如中國學生在埋怨大學英語四級考試的試題白癡無聊一般。不管怎樣,他們期待我和英文老師能夠發(fā)生的故事一個也沒有發(fā)生。
在廊開的這些時候,常常和他們的同學一起玩。有時候去看斗雞,有時候他們專門帶我去吃一些奇奇怪怪的食物,比如炒樹葉、已經(jīng)孵出小雞而蒸熟了的雞蛋、還有什么肉醬沾鴨血等等。他們學的是漁業(yè),有時也和他們一起到湄公河上面測試水質(zhì)和捕魚。
我開始習慣廊開的生活,原本便沒有著急離開的打算,可是圣誕節(jié)之后,我離開廊開的心情便越來越急切了。一切緣于和一個“圣誕老人”的偶遇。
我不知道圣誕節(jié)從什么時候開始走進我的生活,總之,我成了文化全球化今天一個普通的中國80后青年。忘記了是不是平安夜,我和Nut去市場的時候經(jīng)過一個基督教教會活動的地方,出于對圣誕節(jié)的興趣,我參加了他們教會的活動, Nut把我留在那里,說遲點過來接我回去。
活動是在一個三層的平房建筑里面舉行的,門口很小,門前擺放著好多鞋子,可以感覺到里面的人潮洶涌。Nut和門口的人說了一些話,門口像是做接待的泰國人走了進去,很快就走出來一個“圣誕老人”。那人說著一口美式英語,問我是不是信徒,我說不是;那人又問了問我的國籍,我說中國。圣誕老人十分驚訝,說我的英文口語講得很好,然后二話不說就把我拉了進去,用圣誕老人的腔調(diào)大聲說了一句“Welcome”。
我們來到二樓一間看起來很大的房間,里面只有舞臺表演的地方有燈光,而房間的暗處,隱約可以看到許多人坐在地上。圣誕老人把我領(lǐng)到人群中間的一個地方坐了下來便離開了。突然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我感到一陣奇妙的亢奮。
表演看起來像是講述圣經(jīng)里面的一些故事,講的是泰語,我聽不懂。突然旁邊出現(xiàn)一個聲音“I’ll try to translate”,我一時反應不過來,問了好幾次才知道對方是想為我翻譯臺詞。那個人的英語口音聽起來也像是美國人,我突然對圣誕老人和他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感興趣。他很認真的幫我做翻譯,可是自己的英文水平有限,我并不十分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我的注意力已經(jīng)集中在這兩個應該是西方白種人的身上。 廊開這么小,他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而且他們還能夠聽得懂泰語,應該也來了很久了吧,他們來這里干什么呢,旅行嗎,還是在泰國讀書的留學生,可是廊開真的很偏僻,為什么他們選擇這個地方……
突然燈光一亮,表演結(jié)束了。我看看周圍,大約有50個泰國觀眾,主持人上臺說了一些話,人便都走了出去。為我翻譯的人還在我旁邊,的確是一個西方人,看起來和我年齡相仿,他告訴我他和“圣誕老人”來自美國。一個泰國人邊走了過來邊用流利的英語祝我圣誕快樂,我和美國人站起來,和他握了手,美國人介紹說這是這里的負責人,我感覺有點受寵若驚。
除了這兩個美國人,我便是唯一的外國人了吧。我向負責人講述了我來這里的偶然性,強調(diào)我并不是基督徒,很感謝他們的招待。他十分客氣地再次歡迎我的到來,轉(zhuǎn)向美國人,講了一些泰語,突然又大聲地將在遠處的“圣誕老人”叫了過來,三個人竟然是用泰語在談話的,聽得我目瞪口呆,對兩個美國人如此流利的泰語感到不可思議。
對話完畢,圣誕老人轉(zhuǎn)向我,說我是這里的唯一外國人(似乎他們不將自己當外國人了),負責人要他們好好照顧我,三樓上面有免費的就餐點,他們要帶我上去。在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圣誕老人那對藍色的眼睛。
三樓播放著音樂,小朋友在玩耍,自助式的餐點。我和兩個美國青年就這么坐著,看著小朋友玩耍,邊吃邊聊。原來,他們是全職的教會人員,美國那邊的教會派他們來泰國有三年多了,他們也就一直都在廊開這個地方。
一個稀里糊涂的中國人,兩個來自美國的同齡人,不同的膚色和背景,不同的語言和信仰,卻意外地碰到了一起,在泰國這個小鎮(zhèn)里面,此刻吃著糕點,聊著一些并不重要的話題,我不得不對人生的際遇發(fā)出感嘆。
“ Don’t you feel bored sometimes?”我問。
“ We are volunteer to come here。”圣誕老人很直接地回答。
我十分敏感地感覺到他答案里面的“volunteer”(自愿的,又有義工的意思),突然清醒似的想到了這次出來的初衷也是為了義工。而我除了匆匆經(jīng)過澳門,在曼谷焦急煩躁地待了兩個星期外,就是在廊開懶散地過著休閑的生活。
我是不是將“間隔年”的事情忘記了?
我和他們并沒有很多時間聊天, Nut很快便回來把我接了回家。坐著摩托車回家的路上,晚上的涼風吹著我的臉,我感到一陣涼意,就如我剛剛到達廊開的那天早上一般。Nut和pat離開這短短的一個小時,我似乎經(jīng)歷了好多事情。
可能是時候離開了。于是到了27日的早上,我和Nut、pat在泰老友誼橋下的出入境辦公室門口告別,護照上面蓋上泰國出境章,搭上一輛通往橋另一端老撾移民局的巴士,告別了廊開,前往湄公河對面的老撾--這片我眺望了將近半個月卻從未踏足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