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媽媽的腦袋撞到了地上,結(jié)果血流如涌。據(jù)說當時姥爺把毛巾放在媽媽的頭上,抱著媽媽跑去了醫(yī)院。姥爺在一片寂靜的醫(yī)院門口大聲叫喊、敲門,把醫(yī)生都喊醒了。然后醫(yī)生沒打麻醉就給媽媽的傷口縫了二十幾針。
媽媽受不了鉆心的疼痛,大喊大叫。不過這個期間姥爺一直把媽媽抱在腿上,不停地鼓勵她“加油,加油”。
據(jù)說姥爺后來一直淚眼朦朧地說:“榮子還是個孩子,竟然受了傷,真是太可憐了?!?/p>
有時候我用手指碰碰媽媽頭上的傷口,喊道“這里禿了,這里禿了”,于是媽媽就會跟我提到那件事,似乎在回憶那時候姥爺給了她多大的鼓勵、對她是多么慈祥。
爸爸和媽媽都很喜歡他們的父親。
爸爸把木頭的一端削尖,做了炮臺,然后用火柴棒當做大炮插在里面。四周每隔一厘米釘一根釘子,然后在這些釘子上穿一根野蠶絲,做成了架子。
這是一艘戰(zhàn)艦。雖然我喜歡的船不是這個類型,而是那種小型的、只能坐三四個人的船,不過爸爸做的這艘戰(zhàn)艦非常精致,使我很驚訝。
“你想要白色的對吧?”
爸爸打開罐裝漆的蓋子,把毛刷子伸了進去。木船慢慢變成了白色。
這個時候快要到傍晚了,涂成白色的地方反射出淡淡的橙色。日落時的蟬鳴,還有涼爽的微風。
快要完成了。
“這樣就行了吧?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
爸爸這樣說道,然后在完工的三分鐘前扔下毛刷子,回到自己房間去作外出的準備。
不要!把它做完吧,都快要做完了呀。難道已經(jīng)膩了?還是已經(jīng)到了跟人約好的時間了?可是接下來不用五分鐘就可以完工了呀,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半途而廢?
我不知道爸爸為什么不把船造完,不過我確信―那個時刻是我記憶里爸爸最像一個爸爸的時刻。
那個時刻無論誰在旁邊看都能看出我們是父子,而且那是我跟爸爸在一起時最愉快的時刻,最快樂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