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腹痛原來是腸梗阻造成的,而且情況似乎比較危險。幾個內(nèi)科、外科的大夫一起進了手術(shù)室。具體的情形我不是很了解,不過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把一種通上電的灌腸藥樣的東西從肛門灌到我的身體里。我想不管興趣愛好怎么特殊,也不會有人灌過這種帶電的灌腸藥。即使是成年人也很難承受這樣的痛苦。
大夫們用儀器監(jiān)測灌腸藥流到了腸子的什么部位。如果藥中途停在腸子的某個部位,那接下來就要切開肚子,取出腸子,然后把患處摘除掉。
不過手術(shù)前大夫曾解釋說,如果必須切除一部分腸子,很可能會給我以后的生活帶來障礙,希望我的父母作好心理準備。
后來聽媽媽說,她當時曾凝視著手術(shù)室的小窗戶,祈禱通電的灌腸藥能暢通無阻地流過我的腸子。而爸爸則跟我出生的時候一樣,是在酒館喝酒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然后中途跑過來的。不過那次他倒是跟媽媽一起守在監(jiān)視器旁,觀察著灌腸藥在我腸子里的動向。
幸運的是灌腸藥順利地流過了我的腸子。這樣一來,通電的灌腸藥打通了我腸子中堵塞的地方,所以我就不用做剖腹手術(shù)了。據(jù)說媽媽當時高興得哭了起來,而爸爸只是興奮地揮動了一下手臂,就繼續(xù)回酒館喝酒去了。
我現(xiàn)在還能回想起當時我因為疼痛而滿地打滾時聞到家里榻榻米的氣味,看到墻壁的顏色,還有媽媽那憂心忡忡的表情。不過在我的記憶里,爸爸當時并不在身邊。
除此之外我還能記起的,是有一次爸爸正在畫畫時的背影。當時爸爸把玻璃棒放到圓規(guī)叉開的兩只腳中間,正在用毛筆或者鴨嘴筆畫線。他好像在設(shè)計什么東西。我們家起居室的墻上掛著爸爸以前畫的幾幅石像。當時我站在旁邊看著爸爸畫畫,于是爸爸把裝著藍色顏料的陶質(zhì)碟子和毛筆遞給我,讓我在一張廢紙上隨便畫點什么。我在畫畫的時候,爸爸嘴里好像發(fā)出了“咦”“啊”之類的聲音。畫畫時的爸爸讓我感到很親切。
這些就是我現(xiàn)在還能記得的事情了,是我三歲之前發(fā)生的、還能清楚想起的幾件小事。我自己都感到有些奇怪,我為什么連細節(jié)都記得這么清楚?不過這些就是我們一家三口住在一起時的回憶了,是全部的回憶,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了。
我出生在福岡縣一個叫小倉的城市,據(jù)說我是在紫河沿岸的一家醫(yī)院里出生的。每當我和媽媽走在那條河的河岸時,媽媽就會指著那家醫(yī)院,對我說:“你就是在那兒生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