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比爾把錢塞進口袋里，又插進第二張卡。年輕人向他走過來，用罪犯慣有的眼神看著他。距離越來越近，50米，30米。薩比爾在抑制著緊張，在提款機上敲入數(shù)字。

提款機把卡吞進去了。這張卡已被凍結(jié)。

不容多想，薩比爾向汽車飛跑回去。年輕人也開始奔跑，離他身后還有5米。

薩比爾飛快地鉆進汽車，卻突然想起這是英國產(chǎn)的汽車，方向盤在右邊。他一頭越過中間隔板，利用寶貴的幾秒鐘時間研究陌生的中央鎖控系統(tǒng)。

就在這時，年輕人的手抓住了車門。

薩比爾嘎吱嘎吱地迅速踩著自動改掛倒擋，汽車向后斜著開動了，年輕人一下子失去平衡。薩比爾繼續(xù)倒車，一直開到大街上。他的一只腳搭在身后的乘客座位上，兩只手緊握方向盤。

頗具諷刺意味的是，雖然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遭劫，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想到的不是搶劫犯，而是被迫放棄的那張銀行卡。憑這張卡，警察就能夠得到他的指紋，能夠精確定位他的位置。此時天空晴朗，星光閃爍，是周六晚上10點42分。

12

薩比爾離開巴黎20分鐘以后，到達埃夫里高速公路的交叉點。他略遲疑了5分鐘，注意到一個路標，上面標示著楓丹白露鎮(zhèn)距離此處還有30公里。在楓丹白露鎮(zhèn)下游僅僅10公里就是薩莫伊斯。藥劑師就是這么說的。他們當時還簡短地、用戲謔的口吻討論亨利二世、凱瑟琳?德?梅第奇和拿破侖。拿破侖被放逐到厄爾巴島之前，就在楓丹白露向保守勢力道別。

光是想想前往薩莫伊斯，就夠讓人瘋狂了，最好的做法是趁著夜色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的速度趕路。但是警察會不會在高速公路上設置車牌識別系統(tǒng)？他以前似乎聽過有這種設備。如果警察追蹤他，找到了托恩的公寓，那可怎么辦？警察不用費多少時間就能查到他開著托恩的奧迪車。想到警察，薩比爾不禁渾身發(fā)冷。警察只要在收費站出口停一些警車，就能很容易地把他抓走，像設下誘餌釣魚一樣，請君入甕。

假如現(xiàn)在薩比爾能從克里斯手里拿到四行詩，就能說服警察相信他是個貨真價實的作家，而不是潛在的精神病人。吉卜賽人之死究竟和四行詩有什么關聯(lián)？這些人常常卷入紛爭，大概發(fā)生了一場爭搶，為了錢，或是為了女人，薩比爾介入了這樣的紛爭（即使他是無心的）。這樣看來，整件事就跟他沒有太大關系了。

畢竟薩比爾還有不在場的證明。藥劑師肯定會記得他吧？他曾把吉卜賽人干的事告訴了藥劑師。那場爭斗還不至于激怒他，使他用嚴重傷損的手去折磨并殺死吉卜賽人。警察能看清這一點吧？難道他們會愚蠢地推斷薩比爾在酒吧爭斗后尾隨吉卜賽人，繼而用殘忍的手段瘋狂報復他？

薩比爾搖搖頭?，F(xiàn)在只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那就是他需要休息。如果再繼續(xù)思考，他就會精神錯亂了。

薩比爾強迫自己停止思索，開始行動。他扭轉(zhuǎn)方向盤，穿過大路，沿著林中小路向前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