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份宣誓證詞

到墳場的車票 作者:(美)勞倫斯·布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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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她并沒有上法庭作證,但提出了一份宣誓證詞,輕松愉快地在紙上作偽證。她這方面的文采實在無懈可擊,基本上使用實情的架構(gòu),再巧妙接上我們編造出來的情節(jié)。我這方面提供相同的故事,再輔以物證的支持。他們在槍正確的位置上找到他的指紋,顯示他確實曾開槍射擊。那把槍的確沒登記,而他也真的沒有執(zhí)照準許他擁有或隨身佩帶槍械。

他發(fā)誓說從來沒見過那把槍,更別提曾經(jīng)用那把槍射擊過。他的故事版本是說他在事前曾通過電話與伊萊恩約定,請她提供應(yīng)召服務(wù),然后他才來到五十一街這棟大樓。他說自己在案發(fā)當(dāng)晚之前,從來沒見過她,他原本要和她進行性交易,結(jié)果我突然闖進去,憑著警徽想要欺凌敲詐他,勒索不成就主動攻擊他。沒有人相信他的故事,因為如果當(dāng)晚是他第一次與伊萊恩見面,那她怎么可能會在一個星期之前就對他提出控訴。雖然陪審團在法庭上無法知道這家伙從前的記錄,不過檢察官和法官當(dāng)然知道這檔事,所以法官后來將他的保釋金訂為二十五萬美元。他的辯護律師提出抗議,聲稱被告從未被判決有罪,但是法官看過他先前的逮捕記錄,都是使用暴力脅迫女性,再加上康妮·庫珀曼也被說服提出一份支持我們的證詞,所以最后法官還是駁回他降低保釋金的請求。

莫特利蹲在牢里等待審判時,檢方列出一卡車罪名給他,其中試圖殺害值勤警官名列罪刑榜首。他的辯護律師端詳這案子,證據(jù)顯然對他不利,于是準備好愿意向檢方承認有罪以求減少刑責(zé)。其實檢方也希望低調(diào)處理這案子,一方面社會大眾并沒有投入關(guān)注的輿論,另一方面倘若真的鬧上法庭,伊萊恩和我經(jīng)過一連串的交叉質(zhì)詢之后,可能兩人都會灰頭土臉名聲掃地,所以檢方也樂于和被告交換條件,順便可以節(jié)省時間和金錢。他們將罪刑減至違反刑法第一百二十條十一款,蓄意攻擊警員未遂,并將其他控訴罪名都撤銷,交換條件是詹姆斯·利奧·莫特利在上帝及眾人面前承認他自己的確犯下被控罪刑。法官評估他先前未遭判刑的記錄,明智判他一年以上十年以下囚禁在州立監(jiān)獄的有期徒刑。

法官下達判決后,莫特利要求說幾句話。法官表示同意,同時提醒他在判刑之前都有機會表達意見。若非他狡猾地等到判決之后才說話,法官可能會判他最重的刑責(zé)。

當(dāng)時他說:“那個警察栽贓陷害我,我知他知,那家伙是個拉皮條的龜兒子。等我出去之后,他和那兩個賤貨就給我等著瞧,”他轉(zhuǎn)向左側(cè),用長下巴斜指著我。“我是說你和你所有的女人,斯卡德,我們還沒了結(jié),你和我?!?/p>

口出威脅狂言的歹徒不在少數(shù),就好像他們個個都自稱清白無辜、遭到陷害一樣。他們個個都想要你好看,照他們的話說來,進監(jiān)獄的人沒一個是有罪的。

他的話聽起來確實夠狠,不過威脅的話哪句不狠毒,只是從來沒有一句成真。

這段往事距今天大概有十二個年頭了。這事發(fā)生后我在警界又待了兩三年便辭職,離開的原因與伊萊恩·馬德爾和詹姆斯·利奧·莫特利皆無關(guān)連。雖然并非主因,但引致我離職的導(dǎo)火線,是有天晚上發(fā)生在華盛頓海茨的事。那天晚上我在當(dāng)?shù)匾患揖瓢珊攘藥妆【?,恰好兩名歹徒進門搶劫,逃離時殺死了酒保。我緊追出去,開槍阻止他們,其中一人中彈身亡,但我另外一槍射偏,意外擊中一個六歲小女孩,真不知她為什么會在那個時間出現(xiàn)在街上,不過你大概也可以問我同樣的問題。

我并沒有因為這件事遭到責(zé)難,事實上我還得到局里的獎勵,不過從此之后,我再無心于工作或是自己的生活。我辭去警局職務(wù),這段日子中我也放棄努力,不想再試圖扮演丈夫和父親的角色,所以我搬進城里,找到一家旅館住進去,同時還在街角找到一家酒吧。

接下來的七年在記憶中似乎都是模模糊糊的,可能只有上帝才知道這段日子確實存在過。曾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中,酒精麻醉的確發(fā)生一些作用,后來當(dāng)它不再神奇之后,我仍舊繼續(xù)酗酒,因為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其他選擇。我陸續(xù)進過幾次戒酒中心及醫(yī)院,曾經(jīng)昏迷長達三四天,中風(fēng)一次,然后很多事就這樣發(fā)生了。

“他就在附近。”她說。

“不可能,他幾年前就出獄了。當(dāng)時那個法官判他那么短的刑期我還很不高興?!?/p>

“可是你那時什么話都沒說?!?/p>

“我不想讓你擔(dān)心。不過他的刑期是一年以上十年以下,所以說不定他只關(guān)一年就出來了。不過我猜一定不可能,他看起來不像那種討人歡心的家伙,假釋委員應(yīng)該不會讓他坐滿最低刑期就出來。但即使如此,他待個三四年,最多五年也差不多了。這已經(jīng)算很長的刑期,足夠他培養(yǎng)出滿肚子的仇恨怨憤。不過,就算他真的在牢里蹲了五年,他被放出來呼吸自由空氣也已經(jīng)七年,為什么他要等那么久才對康妮下毒手?”

“我不知道?!?/p>

“你想怎么辦,伊萊恩?”

“我也不知道。大概我想把行李收一收,叫輛出租車開到肯尼迪國際機場。我猜我想這樣吧?!?/p>

我能夠了解這種沖動的心理,不過我說她這樣有點不太成熟,“我明天早上打幾個電話,說不定他又干了些什么好事,已經(jīng)再回牢里數(shù)饅頭。如果他還在綠天監(jiān)獄里,而我們卻飛到巴西去,這豈不很蠢嗎?”

“事實上我正在考慮一路飛到巴巴多斯去呢。”

“說不定他已經(jīng)死了,”我說,“我覺得他是那種隨時都有可能送命的家伙,他很容易與人為敵,許多人可以不為什么原因就隨便捅你一刀?!?/p>

“那是誰寄的剪報?”

“在還沒確定是否能將他排除之前,我們先不要擔(dān)心那件事?!?/p>

“好吧。馬修,你今晚留在這里好嗎?”

“可以?!?/p>

“我知道這樣很蠢,不過有你在的感覺好多了。你不介意吧?”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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