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當場石化,經(jīng)她一求情,數(shù)字反而飆升,她對外面的人怎么交代?如果股票數(shù)字也這么聽話就好了,她去年就不會連看到狗熊、灰熊、熊貓都會做噩夢。還有,一個單身女人自己逛動物園,本身已經(jīng)是個噩夢。
正進來和沈仁杰商量事情的謝玄拍拍她的肩膀,免費贈送雙方一個臺階:“沈庭,你放心吧,根據(jù)我們對于前幾年雜志銷量以及市場專業(yè)分析,這個數(shù)字是有可能達到的,并不是隨心所欲胡謅的,只要努力?!彼杖隽藗€鼓勵的動作。
難得看到謝玄正經(jīng)八百的中華牙科機構權威專家的臉孔,沈庭真是對他越來越有好感。
沈庭走出去后,謝玄說:“哇塞,我對烈女越來越有好感?!?/p> “快滾回你辦公室?!鄙蛉式馨逯槍χx玄說。
沈仁杰一個人在辦公室里面想理清思緒,這次是一次瘋狂的嘗試,但他不能允許失敗,沒有人喜歡失敗。如何擴大宣傳和公關是這次成敗的關鍵點,但他始終沒有良方。在美國那段最灰暗的日子里,他習慣藏在黑暗里點一支煙靜靜地思考,看著若藍若白的煙霧在幽暗的空間里面升騰,飄散,最終灰飛煙滅。煙火是反抗黑暗的悲劇英雄,它們嘗試點亮罅隙,最后卻被無邊無際的黑暗所吞沒。
沈庭出去,員工們都看著她,那種眼神她理解,他們與她是對峙而非隊友,她痛心地發(fā)現(xiàn)自己活了一把年紀卻沒一點政治智慧,不如直接回家頤養(yǎng)天年。她心虛地告訴他們她沒有辦法幫到大家。
一秀哥說:“OK,那我們想集體辭職?!彼麄兿爰w給新任總經(jīng)理甩一個大巴掌,沈庭慌張得臉都白了。
沈仁杰到安全樓梯往上走了半層靠在那里抽煙,因此有人進來并沒看到他,他也無謂出聲。他沒想到會聽到這些對話。
“就當幫我一次好嗎?讓大家先不要走,你們之前不是還擔心找不到工作嗎?”是沈庭的聲音。
“我們之前還抱一線希望,可對于電子雜志來說那個天文數(shù)字簡直是癡人說夢,大難來時各自飛,你別為難我們。沈庭姐,我知道你很有責任心,但這次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受氣?為什么要幫他?”是一秀哥的聲音。
他們算比較謹慎,特地往下走了一層,因此沒發(fā)現(xiàn)沈仁杰。但在完全靜閉的空間里他們的對話聽得分外清楚。
“因為我在這里工作了五六年,我對這個雜志很留戀,你們不也一樣嗎?”
“沈庭姐,留戀沒用的,他想把它毀了就毀了,我們什么都做不了。他有錢有閑,雜志是他的,難道我們要陪他一起瘋嗎?他玩完之后可以輕易抽身。我們呢?一個垮掉的雜志社的棄將,找工作難度會增加幾倍?You know?”一秀哥不懂得沈庭為什么完全沒考慮這些,好像被沈仁杰灌了迷魂藥。
“我不知道這期沒有達到要求的話,我們雜志會怎樣?但是我知道,他不是玩玩的,他不是那種把工作當游戲的人。這個我可以保證。”
沈仁杰聽到一向敵視他的沈庭竟然在背后替他做這樣的保證,很意外。
一秀哥好像也很驚訝,沒說出話來。
“說實話,我和大家一樣很討厭他,但是他對工作的認真投入并不比我們少,從他這兩天提出的方案你們沒這種感覺嗎?你們即使遞上辭呈也要一個月才能離開公司,為什么沒開始就放棄,不同心協(xié)力一起努力試一試?” 沈庭苦口婆心地勸解他們:“沒有嘗試就放棄是最可惜的事情,這是比你們虛長兩歲的姐姐我總結的人生經(jīng)驗。而且我以前幫你們那么多次,你們現(xiàn)在不太信任我,但也總該報答一下吧?!?/p>
“沈庭姐,你為什么總是……”一秀哥不知道是不是要說她傻,但最后沒說出口,“你說得也有道理,我試一試能不能說服他們?!?/p>
說罷,兩人走出樓梯。
沈仁杰想了一下,終于輕輕往上走幾個樓梯,不讓他們發(fā)現(xiàn)他也在這里。
下班時分車水馬龍。在這個時間里,中國幾乎每個城市都像被噩夢魘住,帶著龐大的軀體在黃昏中恍恍惚惚地掙扎,卻始終醒不過來。沈仁杰的車也毫無意外地被堵在馬路中間不得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兩邊的行人穿行如飛燕游龍,然后他看到在不遠處的公交站上等車的沈庭,她穿著簡單爽朗的藍白條紋連衣裙,在黃昏的人群里面特別清澈亮眼。身邊圍著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不管年老年少的干凈的臟的都使勁往她身邊挨,他們到底在干什么?他仔細看了一下不禁呆住了,她正在那里偽裝散財童子,一個一個給他們錢!往他這個方向轉過來的時候,微笑的臉龐正好迎著落日的光,明亮但是朦朧,像是藍盈盈的夏夜隔著紗窗看天邊的月亮,他隱約聞到一股清清淡淡的蓮花的香。沈庭好像在那邊反復對乞丐說:“每個人都會給的,別急,每個人都會有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