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越說：“我沒說他是壞人?！?/p>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是壞人，他只是對你不夠好。

服務(wù)生陸續(xù)端上菜來，喬舒岔開話題，“呀，肚子好餓?！彼テ鹂曜?，一副確實餓壞了的模樣。

樊越見好就收，“生意做得不怎么樣嘛?！?/p>

喬舒爭辯，“已經(jīng)不錯了。”她不服氣地強(qiáng)調(diào)道，“我是新手，新手！”

樊越不以為然，“這不是理由。”

喬舒抬起頭來，“我很滿足。所以，非常感謝?！?/p>

目光越過樊越的頭頂，僵住了。

樊越感覺到了她的異常，“怎么了？”他隨著她的目光回過頭去。

喬舒迅速地收回目光來，“沒什么?！?/p>

茶餐廳的玻璃旋轉(zhuǎn)門被輕輕推開，一對青年男女并肩走了進(jìn)來。穿著不算搶眼，但氣質(zhì)突出，一下子吸引了大廳里眾多人的目光。男人小心翼翼地扶著門，一直等待女伴踏進(jìn)門來。

大約感覺到了喬舒的注視，他的目光看了過來。

喬舒幾乎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這周臻書，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剛才看到了她，料定她必在此地，于是特地攜伴而來。

他目光平靜，像并不認(rèn)識喬舒。

他體貼地為女伴輕輕拉開椅子。

喬舒認(rèn)出來那是36D。

心里五味雜陳。

樊越低聲問：“你怎么了，臉色不好?！?/p>

喬舒努力微笑，“碰到熟人了?！?/p>

她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間?！?/p>

她裊裊婷婷地向前走，擦過周臻書身旁，像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這巧合，于是，倒退幾步回過頭來，“呀，這么巧！”

卻不是對周臻書說的，驚喜的目光落在36D身上。

36D也認(rèn)出了她，“呀，是你啊！”

是那種很禮貌的驚喜。大約心里還詫異著，這種關(guān)系也需要打招呼嗎？明明可以裝作視而不見的。

喬舒假裝沒感覺到她的客氣，目光再次落到周臻書身上，感嘆道：“這城市真是小啊。”

36D的表情有點莫名其妙，顯然不太樂意喬舒這樣套著近乎，眼神頓時冷淡起來。

周臻書欠欠身子，“喬小姐好?！?/p>

36D有點吃驚，“臻書，你們認(rèn)識嗎？”

不等周臻書回答，喬舒已然搶著說：“呀，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比較復(fù)雜?！彼齻?cè)著頭盯著周臻書看，“怎么，你一直瞞著徐小姐嗎？”她不無責(zé)備地說。

她真訝異自己的記憶力，36D的名字好像只聽周臻書提到過一次，就記住了。

喬舒微笑起來，不無抱歉地對36D說：“徐梓馨姐姐是吧。歡迎繼續(xù)支持我們小魔女哦?！彼Y貌地躬躬身子，“兩位慢用。”

她邊往前走邊給周臻書發(fā)短信，“你的舊愛越發(fā)美麗動人了?！?/p>

稍傾，周臻書回復(fù)，“你的新歡也不錯?！?/p>

喬舒繼續(xù)發(fā)，“謝謝夸獎?！?/p>

周臻書寸步不讓，“自己人，不用謝?！?/p>

喬舒有點憎恨自己。是的，她曾經(jīng)對周臻書滿懷期望，她其實并沒有想太多，心地單純地以為一結(jié)婚，就是一輩子的事。而離婚后，她又以為，這后半生，與周臻書再無牽絆，誰知道又仿佛是造化弄人，他們顯然比做夫妻的時候更親密。再瀟灑的姿勢終歸不過一場偽裝，原來，她其實很在乎。原來，她并不能全忘掉。原來，那顆心，并不像自己所以為的那么無所謂。

喬舒悶悶不樂地回到座位上，樊越抬起頭，驚訝起來，“咦，臉上怎么沾了紙屑？”他伸手來拂拭她的臉。

喬舒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喝道：“小屁孩，別動手動腳的。”

樊越好笑起來，“這么看不起我？”

喬舒答：“我只尊重事實。”

樊越輕哼一聲，“咱們走著瞧?！?/p>

手機(jī)在包里輕輕振動了一下，喬舒拿出來看，“大庭廣眾，注意點影響。”短信來自周臻書。

喬舒愣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來，看來剛才那一幕正好落到他眼里了。

喬舒很粗魯?shù)鼗剡^去，“關(guān)你屁事?！?/p>

樊越板起臉，“喂，喬舒姐姐，別怪弟弟不提醒你，以后千萬別在一個對你有意思的男人面前給別的男人發(fā)短信。”

喬舒差點一口湯噴了出來，“什么？”

樊越正色道：“我是說真的。我決定留下來?！?/p>

喬舒的心咯噔一下，剛才他說什么了？什么有意思的男人……她促狹地問：“對我有意思？還是對姐姐有意思？喜歡比自己大的女人？解釋一下聽聽，原因是什么？另外，你怎么敢肯定我是在給一個男人發(fā)短信？”

樊越輕嘆一聲，“看你表情就知道。”

喬舒提醒他，“第一個問題……”

樊越輕咳一聲，臉上露出一把燦爛的笑容，“說真的，你的生意做得不行啊！我得幫幫你。不然人家還以為是我的東西不怎么樣……”

說到這個，喬舒更是來了興趣，“那些小內(nèi)，全是你親自設(shè)計？話說，你一個大男人，怎么做這個？”

樊越狡猾地說：“只有好男人才最懂得憐惜女人的身體。”

喬舒臉紅了，揮揮手，“呀，不跟你說這個了。走，帶你喝酒去?！?/p>

樊越躊躇起來，“我怕……”

喬舒不解，“怕啥？”

樊越用雙手捂住胸口，“我怕你欺負(fù)人家……”

喬舒再次一口湯噴了出來。

她帶他去“夜色吧?！?/p>

樊越說：“你好像駕輕就熟?！?/p>

喬舒說：“那是當(dāng)然。”

天知道，她其實只懂得去“夜色吧”。她對陌生的地方向來有些畏懼，看不見熟悉的風(fēng)景她就覺得手足無措，安筱為此批評過她，“現(xiàn)代人最重要的一項基本技能，適應(yīng)環(huán)境。”適應(yīng)能力強(qiáng)，才更容易獲得新生活，才最輕易把過去遺忘。

她做不到，所以并不能真正瀟灑。

她安慰自己，無論如何，總可以努力。

小寶看到他們，微笑著迎上來。不等喬舒開口，已經(jīng)微微躬身，“兩位請跟我來?！?/p>

帶到的位置便是喬舒素日喜歡的角落。

樊越說：“由此可見，果然是常客?！?/p>

喬舒解釋：“這里離我住的地方近。”

樊越眼里的眸光一閃，“是嗎？”他左右看看，“裝修得挺有情調(diào)嘛?！彼麧M意地贊嘆兩聲，“唔，我也在這附近租個房子好了。無聊時還可以就近喝兩杯?！彼此谎郏斑€可以經(jīng)常假裝與你不期而遇。”

喬舒挑挑眉，“別讓我真以為你對姐姐我有興趣?！?/p>

她不介意他的插科打諢。相反的，這樣的他讓她感覺親切，輕松又自在，一下便像多年老友再度重逢，輕易地便摒棄了那種只因長久不聯(lián)系才滋生的陌生感。

樊越嘆息一聲，“我最大的苦惱便在于，每當(dāng)我說真話，總被誤當(dāng)為假話?！?/p>

喬舒點點頭，“看來經(jīng)常跟人說自己美貌多金啊……”

樊越啼笑皆非，“他怎么能答應(yīng)你離婚的?！?/p>

喬舒答：“我也覺得他瞎了眼?！?/p>

小寶呈上酒來。喬舒幾乎等不及地喝一大口。她示意樊越，“快嘗一口，很爽口的。我最喜歡的?！?/p>

樊越也跟著喝一口，微笑道：“那我也努力喜歡吧。”

喬舒也笑。

不是不感激的。他處處要讓她開心，她不是不明白。這樣的好意，誰又無故肯給人。他真心把她當(dāng)朋友。

鼻頭有點發(fā)酸，她吸吸鼻子，“明天打算做點什么？”

樊越答：“許多事。各專柜都要走一走，租房子……”

喬舒好奇起來，“你的大本營在哪？”

樊越說：“深圳?！?/p>

喬舒說：“一定有個賢內(nèi)助?！?/p>

樊越點點頭，“這倒是真的。其實我對管理這一塊并不在行，我的搭檔比較能干?！?/p>

喬舒繼續(xù)八卦，“男的女的？高或者矮？是否美貌？你的同學(xué)？朋友？抑或情人？要不然，性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