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小妮子已經(jīng)是五年后了。五年后蕭瑞又要搬新家，我去幫他，搬一個舊書柜的時候，在樓梯上蕭瑞腳一滑，那個舊書柜就滾下樓，書柜里的各種小東西掉了一地。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張舊照片，那是小妮子。我去拿照片的時候，又看見照片旁邊還有小妮子寫給我的一堆信。我把信揀起來看，她在前面幾封信里仍然說她的近況，同時也仍然在信封里夾幾百元。后來因?yàn)橐姴坏轿一匦牛缓笤谛爬飭栁以趺戳?？出了什么事了？再不回信她都要瘋掉了，再不回信她就要來找我等等。我不知道她最后有沒有來找我，但我明白，她那時候傷害一定不比我少。我們是彼此的初戀?？赐晁男盼伊鞒隽藴I，很想大哭一場，不僅僅是因?yàn)樾∧葑印Ｎ矣稚窠?jīng)質(zhì)地想，如果當(dāng)時蕭瑞不是貪那信封里的幾百元，把信交給我，也許以后的故事就是另一個樣子。我多么想簡單過日子，簡單地愛簡單地生活啊，可生活卻太不簡單了。

我第二天就去了上海，找到了小妮子以前在信里所說的上海市閔行區(qū)七寶老街。小妮子的家在老街的南段，被一條河隔著，由一架小石橋相連。我站在小橋邊，看著眼前的夕陽西下、小橋流水。那時是秋天，老街的楓葉已經(jīng)紅了，紅得落寞，落寞且憂傷。

小妮子信里所說的那個地址，房子還在。我在附近旅館住下來，幾天內(nèi)在附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卻始終沒有勇氣去敲她家的門，我怕她還住在那里，更怕她已經(jīng)不住在那里。終于，在一個傍晚，我看到了她，雖然有十多米，我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那是她，她比原來多了些女人味，卻依然青春美麗。她趴在陽臺上看落日云霞，大概看了有兩分多鐘，后面跟著出來個年輕的男人。他穿著睡衣，從后面緩緩抱著她，她回過頭，似乎笑了一下，我不確定。我想她現(xiàn)在大概很幸福吧，我給自己戴上墨鏡，轉(zhuǎn)身走了……

走到車站，買了張明天下午回A城的車票。還有一天的時候我可以好好看看上海，去了她以前給我說過的霞飛路，也就是淮海中路，那里滿街的法國梧桐，風(fēng)一過就紛紛落葉，二三十年代的舊世貴族氣依然尚存。街道兩邊的各種建筑，張揚(yáng)而美麗，擺設(shè)繁華而精致，耳邊時不時飄來幾句嗲聲嗲氣的上海話。最后去看了石庫門，只是在弄堂里沒看到穿旗袍的上海女人……

離開上海的那一天下了一場雨，天氣驟然變冷。一路上，聽著火車輪壓過鐵軌的聲音突然覺得好生落寞。初戀在那一天才算徹底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