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想告訴她,人的選擇有時真的很無奈,但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選擇離開他,我的感情那么純粹,所以才可以如此直言不諱。
我得承認,我不是一個深刻的人。讀的是膩膩歪歪的言情小說,寫的是風花雪月的矯情文字,但我卻很用心地經(jīng)營著自己,一周去兩次健身房,注意飲食,買昂貴的化妝品,從不怕與人對視,因為我堅信,再強大的力量都能在我的美麗中滅亡。所以,當我在培訓(xùn)中心見到老狐貍真的開著奔馳來找我時,我依舊提著小挎包,蹬著高跟鞋從容地走到他面前。
“這車花多少錢租的?既然租為什么不租兩輛?自行車呢,為什么沒有自行車?”
他笑著伸出手刮了下我的鼻尖。這一動作突然讓我想起了父親,小時候他經(jīng)常把我舉到肩上,我淘氣時他就把右手抬高刮一下我的鼻尖,在我看來這個簡單的動作既寵愛又親昵。
“你來干嗎?”我問他。
“來找你?!?/p>
“找我干嗎?”
“幫你實現(xiàn)愿望?!?/p>
我笑著邁上培訓(xùn)中心的大理石臺階,然后突然扭頭看著他,說:“情人呢,你幫我找了沒有?”
“如果你愿意,我就在你身邊。”他十分應(yīng)景地張開雙臂。我愣了愣,卻始終沒說出話來。
我不知蘇小航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也許是剛剛,也許是老狐貍刮我鼻尖時,他就已經(jīng)站在了我的身后??傊姷剿麜r,我心里隱約感到忐忑不安,至于為什么忐忑,自己也說不清楚。
老狐貍倚靠在奔馳上,用右手沖我打了個響指,說:“晚上一起吃飯吧,朱麗雅老師。”我笑著說好啊好啊,然后就頭也不回地跑進樓里,看到蘇小航背著雙肩包在前面走,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子邪氣,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書包。他轉(zhuǎn)頭望向我,眼神淡定而從容。我忙搔了搔頭,說:“Hi,morning?!彼菩Ψ切Φ貜谋乔焕锇l(fā)出一聲“早。”
現(xiàn)在想來,我曾經(jīng)是見過蘇小航的,那年他還是個中學生,跟在他父親的身后,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而如今,他已長成了挺拔的大小伙子,眉宇間的淡定和與生俱來的書生氣質(zhì)決不遜色于他的父親。但,他還記得我嗎?那個曾經(jīng)對他父親癡狂的女大學生;那個絕望之極偷偷在他父親的書里夾書簽的女大學生;那句“寂寞和疼痛都是深淵的落花,再發(fā)不出任何聲響”掩埋了她多少的青春幻想。他又怎能理解她的心情。
整節(jié)課完全不在狀態(tài),有個影子一直在我腦中晃蕩,于是,我就軟了,溫柔了,小鳥依人了,再不能侃侃而談了。
我是被蘇小航和小胖子抬出教室的,據(jù)說我是在自由討論的那一環(huán)節(jié)突然暈倒在地。馬老師搖著我的胳膊不停地念叨著:“可嚇死我了,可嚇死我了,小雅老師,你當時臉色煞白,完全沒有知覺了,唉,可嚇死我了?!蔽覔溥陿妨?,說:“您還沒見過我口吐白沫吧,那才有意思呢?!盨unny在旁邊掐了我一把,我嗷的一聲坐了起來。Sunny沖旁人笑笑,說:“沒事了,沒事了,你們瞧,又生龍活虎了不是?”坐起來時,我瞄了一眼在醫(yī)務(wù)室門邊站著的蘇小航,他沖我笑了笑,轉(zhuǎn)身走了。我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么。
醫(yī)生說我是低血糖,要注意休息。Sunny有課,馬老師堅持要留在醫(yī)務(wù)室多陪我一會兒。一句搭一句地便聊起了天?;楹蟮呐苏?wù)摰拇蠖嗍呛⒆?,而婚前女人的話題自然離不開男人。
“小雅老師要找一個什么樣的男人?”
“好男人?!?/p>
“那什么樣的男人算好男人呢?”
“有高級的房子,高貴的車子,花不完的票子,癡心以對,愛我如他,這就是好男人。”
“今早開大奔來找你的男人是這種人嗎?”
“算吧,如果他愿意要我的話?!?/p>
馬老師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我,拿不準我說的是真是假。此刻,她已經(jīng)忘了我的病,忘了我是否真的會口吐白沫,此時的她,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我為她編造的好男人的假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