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空氣在我周圍彌散開來,我從林肯家跑出來,老芭比娃娃怒氣沖天的嘴臉在我腦海閃回,真有光彩和娛樂價值,就跟我惹怒的是女王差不多。驚懼的婆媳關系、不幸的我,沒有前途的婚姻——就那么回事,幸福跟我不相干了——從我結婚那天開始就不相干了,更別說現在了。從小到大受到的幸福教育跟現實生活不相關,沒有移植性。中國的教育體制很多年前就把我絆倒了!我怕到家后老芭比娃娃看我的目光,我怕老芭比娃娃向我復訴他們家的憲法,我讓出租汽車司機開車繞著老芭比娃娃的大房子兜了八圈,我把頭伸向車外,氣流像風向帶似的敲打著我的后槽牙。哎呀,有一個專制的婆婆就是這種感覺了,就好像老芭比娃娃向我發(fā)射了一連串的魚雷。我繼續(xù)讓出租汽車司機繞第九圈,徑直經過老芭比娃娃的大門,緊張得像個小孩子。等紅燈的時候,我用左右手做石頭剪刀布比賽,我讓右手的勝負來決定我的命運,右手無論出的是哪一樣,只要它贏了,我就理直氣壯的走進老芭比娃娃的大門。右手出其不意地贏了。我讓司機將車停在老芭娃娃門口,端詳著后視鏡里自己那張蒼白的臉,我想拉上個墊背的——打珊瑚的手機。在我按響門鈴后,管家給我打開了大門。
我從管家身邊進了門,走進大大的門廳。門廳兩旁分出四個沒關門的房間,還有一排通向二樓的樓梯,門廳的盡頭是個花園。老芭比娃娃帶著貓貓從門廳的這一頭走向那一頭,我每跨前一步,老芭比娃娃就不高興地瞟我一眼。房間里,角落里,到處都傳遞給我一個信息:老芭比娃娃很不高興——我艱難地沿門廳一直奔上二樓,跳進自己的房間,來到床前,繼續(xù)給珊瑚打電話,問她晚上和誰一起吃飯,可是她接到我的電話后好像沒有我想像的那么高興。
她說:“瑞麗,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和吳錦恒在外面吃飯,所以我就另外約了幾個朋友。你需不需要做做頭發(fā)和面部護理?我打電話叫美容師給你做?!?/p>
我說:“哦,你的美容師到我這兒來還是我去你店里?”我當然知道珊瑚店里的美容師輕易不出來,很可能得我自己送上門去,因為我從來也沒享受過上門服務。
珊瑚說:“聽著,瑞麗。其他人一定要上門來,而你不用。你是吳錦恒的太太,你應該有自己的美容師。從今以后,我店里最好的化妝師優(yōu)優(yōu)專門為你服務?!?/p>
我說:“啊,是不是為老芭比娃娃化妝的那個?”
珊瑚說:“當然不是,我辦事怎么能那么沒水準呢!”
我說:“啊,當然,好吧。你打電話通知他來吧,我八點鐘出門?!?/p>
珊瑚說:“還有,為了感謝你送我的那些禮品,今天我購物的時候給你買了兩雙Prada鞋子!我知道你穿七號鞋,一雙玫瑰紅色,一雙黑色的,天哪,款式非常時尚?!?/p>
我說:“玫瑰紅色?天哪,多少錢一雙?”
珊瑚說:“他們正在打折,2288元一雙?!?/p>
我嚇了一跳,看著手中的電話,仿佛珊瑚正要從那里出來。我說:“真的,非常感謝……”
珊瑚說:“不用客氣,優(yōu)優(yōu)過去時我讓他帶給你。你可以今天就穿上它去赴吳錦恒的約會。還有,我讓洗衣店明天將洗好的衣服送到你家里,今后有什么要洗的直接打電話叫他們來取,這樣省得你跑了。”
我不知說什么好:“啊,好啊,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