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魚藍(16)

謎小說 作者:蔡駿


  她走在馬路上,覺得整個小島異常地安靜,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跑跑停停,大口大口喘著氣,但始終沒有任何人出現(xiàn),她開始呼喚楚權和女兒的名字,沒有任何回應,整個小島上的居民仿佛在一瞬間人間蒸發(fā)了。
  
  文佩赤腳在路上跑著,唇邊、手腕和腳上都有斑斑血跡,她凄涼地喊著,弄不清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這時她又疑心女兒是否像上次一樣被扔在余家的荒宅里,于是她又朝原路返回,一直奔跑著。經(jīng)過家的時候,她再次跑進去看了一次,因為絆到門檻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爬到臥室里發(fā)現(xiàn)床依然是空的,于是再次掙扎著站了起來,皺著眉又艱難地走出家門,她在門邊喘了口氣,看見大雨后沖開的爛泥地里,蜷縮著貓咪小可已經(jīng)模糊成一團的半截身子。
  
  文佩劇烈地嘔吐起來,但她并沒有吃過什么東西,只是吐了些黃水,她抹掉污穢后,感覺剛才的摔傷已經(jīng)不那么疼痛了,于是她又朝著余家荒宅奔跑而去。
  
  當她跑到余家二層樓的小房子前,她闖進洞開的大門,但女兒并不像上次那樣躺在地上,于是她順著沒有扶手的樓梯上到二樓,在臥室里又看見了那一行鮮紅的字:誰沒有做錯事的時候,請你原諒我。
  
  文佩在字前跺著腳,卻焦急得哭不出來,或者說已經(jīng)沒有心情再哭了,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是誰對她做錯了事,她又可以原諒誰。
  
  她在原地又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上次來看到舊櫥門里卡著的黑塑收音機已經(jīng)沒有了,櫥門敞開著,空無一物。文佩覺得一定有人在這里走動過,因此她漸漸平復自己并開始聯(lián)想,她立刻想到了小武,那個身世和余家兒子一模一樣的男孩。
  
  他自稱是阿武的兒子,但阿武是單身漢,從沒有結(jié)過婚,他是在撒謊。
  
  那就意味著,他不是小武,那他是誰?
  
  他三番兩次溜進她家接近她的女兒是為了什么?
  
  文佩越想越亂,也越心寒,她從樓梯上下來,看見有人影在樓下一晃,于是她忙追蹤而去,與那個人影在客廳中狹路相逢,其實他也無意躲避她,而是到了可以直面的時候。
  
  孩子站在客廳的中心,手里捧著沙沙作響的收音機,四十多年過去了,它竟然還可以用。
  
  “你是……”文佩頓了頓,覺得心卡在喉嚨里,并且在怦怦亂跳,“你究竟是誰……”
  
  男孩笑了,說:“你知道我的名字?!?br>  
  小武二字在文佩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她開口時,說的卻是三個字:“余小……稻?!?br>  
  “真聰明,我看過你來我家拍的照片,我知道你對我家的事很感興趣,我也知道你把我家的故事寫成了稿子投給報社但被退回來了,因為他們嫌你把故事講得太過陰暗不夠溫情,卻不知道這些都是事實,或許是這個世界上發(fā)生陰暗的事情太多了,人們不愿聽了,所以想知道些溫暖的東西?!痹?jīng)的小武,但真實身份是余家遺子的小稻皺著鼻子說道,他始終面帶著微笑,對一切都無動于衷和淡然的那種微笑。
  
  “請把女兒還給我。”文佩向他伸出雙手,并不想和他討論別的事情,“我女兒得著重病,不能被隨便帶去其他地方,請把她還給我,求求你?!?br>  
  文佩用了求字,因為她已經(jīng)意識到了事情的詭異,作為余家遺子的小稻,一個被確定在四十年前就已經(jīng)失蹤或死亡的孩子,在四十年后卻仍以孩子的模樣出現(xiàn)在她面前,并對她的事熟悉地娓娓道來,這代表她們母女倆早在他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可能要比她得知余家的事更早之前,她就在他的關注下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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