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上海時(shí),肖言仍在廣州,出差。我接到他電話的那夜,他之所以在上海,是因?yàn)榈诙煲辉缢獜纳虾ow廣州。
那天,他在我家樓下等我,等到了深夜。他說:“小熊,我想你?!蔽以诒本┑木频昀?,躲在被子下笑個(gè)沒完沒了。
我就像棵仙人掌,被肖言灌溉,存下水分,在干旱的季節(jié)中休眠,等待他的下一次甘霖。
黎至元竟不在上海。
我到了上海,打電話給他,他竟說他在意大利。我尖著嗓子:“意大利?為什么?”黎至元平心靜氣:“我去買小提琴。”我愕然:“你去意大利,就為了去買一把小提琴?”黎至元坦然:“有些事,是要親力親為的?!?br>
那把小提琴,是黎至元送給前妻的生日禮物。他的原話:“女人30歲了,需要一個(gè)好禮物。”
它來自意大利的克雷蒙納,它有絲絨一般的音質(zhì),它被黎至元親手買下,但卻沒有被他親手送出。也是黎至元的原話:“她收到琴就可以了,至于我出不出現(xiàn),不是太重要?!?br>
黎至元對我說這番話時(shí),人已經(jīng)在上海了。我們面對面坐著,中間的桌上有茶香繚繞。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向我:“而且,我覺得我必須回上海見你了?!蔽颐蛄丝诓瑁骸霸趺??我有欠你錢嗎?”黎至元的身體又倚回椅背兒:“別裝傻?!蔽业拇_是裝傻,因?yàn)槲夷敲聪嘈爬柚猎?,相信他對前妻的情義,以及對我的想念,都真實(shí)得可以無畏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丁瀾不再嘔吐了,因?yàn)樗涯呛⒆咏o“殺”了。她說她不想因?yàn)楹⒆佣鴼Я藙t淵,毀了她。
我有些手抖:“你真殘忍?!倍懙氖侄兜酶鼌柡Γ骸耙?yàn)樯嬷捞珰埲??!蔽曳餍涠ァ?br>
生存被丁瀾冠上了其他的含義,她要生存在人上,生存得金光燦燦。那是殘忍的,就像獅子和老虎的斗爭,要遠(yuǎn)比螳螂捕蟬血腥得多。
在丁瀾的生存含義之下,我被歸結(jié)為優(yōu)勝劣汰的“劣”。丁瀾變本加厲:“物以類聚,人也一樣,若是你身邊的人都有頭有臉,你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人上人?!蔽矣质侄叮骸澳愕囊馑际俏疑磉叺娜硕紱]頭沒臉?你直接說我無頭女尸算了?!?br>
魏老板催報(bào)告催得像那種水一燒開就會(huì)嗚嗚叫喚的燒水壺,我坐在電腦前除了腦子和手指在動(dòng),別的都不動(dòng)了。魏老板站在我身后說風(fēng)涼話:“出差前你那么有興致,出差回來一寫報(bào)告你就垂頭喪氣?”我頭都沒回:“我專心致志的時(shí)候一般都貌似垂頭喪氣?!?br>
到了深夜,我才下班回家。路上,我給肖言打了一通電話。
我精疲力盡:“今天工作了15個(gè)小時(shí)?!毙ぱ燥@得淡定:“早點(diǎn)休息吧?!倍嘤嗟脑?,我們一句都沒說。我的淚又流下來。我是棵仙人掌而已,我沒有決定何時(shí)下雨的權(quán)利。除了“早點(diǎn)休息”,肖言又能說什么?難不成說“來吧,來我的身邊”。若是他說了,我會(huì)脫掉高跟鞋,義無反顧地向他跑去。而他,又變回淡定的他了。
第二天下班時(shí),黎至元來接我,說天將降雨。在他的車上,我說:“你好像有數(shù)以千計(jì)的借口來接近我?!崩柚猎獏s說:“錯(cuò),是數(shù)以萬計(jì)?!?br>
下一秒,黎至元停了車。下一句,黎至元問:“你哭過了?”我大吃一驚:“我20小時(shí)前哭過,你20小時(shí)后竟看出來了?”黎至元皺了皺眉:“為什么哭?”我卻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撫他的眉心:“我不快樂,我非常不快樂?!庇谑?,黎至元把我擁入懷中:“來我身邊吧,我不允許你不快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