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走走,先到你房里去?!?
“好。”
當(dāng)金九齡將破案的經(jīng)過詳細(xì)地敘述了一遍,并將他的難處也一并和盤托出時,程錫文也給難住了。他不由得站起了身,背起手在屋子里徘徊著。
“阿文,你,你倒說句話嘛!”金九齡急了。
“唉!”程錫文嘆了口氣,說,“我實話和你說了吧,阿裕這個人,太抖!”
“此話怎講?”
“別說當(dāng)上了經(jīng)理就渾身是刺。就是前些年,他做事也是太張狂,結(jié)下的仇人太多,結(jié)怨太深?。 ?/p>
“這個赤佬,就是太老卵太傲慢。!”
“所以,到底誰是主兇,我也吃不準(zhǔn)?!?/p>
“吃不準(zhǔn)?”
“是??!像王金奎、馮志銘,唉,好幾個哩!”
說起馮志銘的事,金九齡只是耳聞老頭子對他不大滿意,說是兩年前(1931)造“黃家花園”今桂林公園。時,他的手腳下有點不大干凈,被老頭子趕出黃門。
“馮志銘的事我也是聽說,但不清楚里面的詳情,但他怎么會和阿裕結(jié)下仇的?”金九齡急切地問。
“我是黃府的總管,這一本經(jīng)濟(jì)賬只有我和大少奶奶心里最清楚?!背体a文笑了笑說,“既然你相信我,大家又是老朋友,我就告訴你吧?!?/p>
地處上海西南一隅,有一條河浜叫漕河涇。它東接黃浦江,西經(jīng)蒲匯塘,并穿過漕河涇鎮(zhèn)。在河的北面原是一片墳地,當(dāng)?shù)厝巳∑涿麨閴炆铰方裎纳铰?。。黃金榮十多歲時,父親黃炳泉就因病亡故,其墳?zāi)咕吐裨诹藟炆铰窎|邊的荒野地里;不幾年,黃金榮的生母鄒氏也逝世,墳?zāi)乖嵩诹它S炳泉的墓旁邊。有書著說漕河涇的墳山路一帶是黃金榮的祖墳,此說法似有不妥。黃金榮在1873年6歲時,隨父母從蘇州搬到上海,住在南市邑廟張家弄。其祖墳應(yīng)該在蘇州、余姚兩地。黃金榮發(fā)跡后,便在父母的墳山處造了一座“黃家祠堂”,就這一點上來說,黃金榮也是個孝子。在他“退休”之后,時常到祠堂來走動,給父母的墳添添土,燒燒錫箔、紙錢。由于這一帶樹木成林,是個避暑勝地,所以在夏季,他特別喜歡到祠堂來小住。于是有人就建議他不如在此造一座花園,這個提議頗得黃金榮的歡心。
“老牌大亨”要造花園,當(dāng)然不會自己出錢,他便放出風(fēng)聲哭窮,意思是要讓人贊助。當(dāng)時,幫內(nèi)的徒子徒孫,幫外的各界要人,都很“接翎子”滬語,善于領(lǐng)會對方說話的意思。,紛紛捐款。根據(jù)各人的財力,小到三四十元,大到數(shù)千元不等,如杜月笙、金廷蓀這些“老八股黨”頭目就捐了4000元,程錫文與黃振世各捐資500元;唐嘉鵬出了1000元;加上黃門眾多的徒子徒孫,所捐之款相當(dāng)驚人,捐款的活動搞得相當(dāng)熱烈,共捐得款子竟高達(dá)360萬元。
那時,主管捐資造冊登記事項的是唐嘉鵬與馮志銘。到了1931年11月18日黃家花園舉行落成典禮為止,這筆捐款還有幾萬元的積余,然而賬面上竟所剩無幾。精明的大少奶奶李志清一軋賬,就軋出不少漏洞。這么多的錢竟從人間蒸發(fā),黃金榮當(dāng)然生氣。在查賬的過程中,唐嘉鵬惡人先告狀,令馮志銘十分被動。唐、馮相互推諉扯皮,混淆視聽,弄成了一筆糊涂賬。
怎么處理?比起馮志銘來,李志清畢竟對唐嘉鵬寬容得多,馮志銘在老頭子面前處于相當(dāng)不利的地位。在“吐”不出余款的情況下,黃金榮便勃然大怒。他當(dāng)著一班門徒的面將馮志銘臭罵了一頓,余怒未消的他又當(dāng)眾將馮志銘逐出了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