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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此物之貴,可堪無價(3)

成都之眼 作者:魯赫


     
  可陌生人說,他只是碰巧路過。接著又問,這東西是你家的嗎?兩兄弟的祖父答道,是昨天從地里挖出來的,不值錢。陌生人盯著那“鐵棍”沉思了一陣,然后忽然從懷中掏出兩枚銀元來。
  
  那時整個中國的普通人都在經(jīng)歷著濫發(fā)紙幣所帶來的痛苦,就四川地區(qū)來講,先是民國初年以“大漢四川軍政府”名義發(fā)行的四川軍用銀票,到了國民政府時期就變成了法幣,接著又是貶值厲害的關金券,而就在前不久,關金券也廢止了,開始發(fā)行金圓券。昨天的一元錢,今天可能就縮水到一半,甚至干脆變成沒有,于是老百姓早就失去了對紙幣的信心,銀元在他們的眼中也就愈發(fā)珍貴起來。
  
  所以,當陌生人拿出那兩枚銀元,而提出的要求僅僅只是“借此物一看”時,兩兄弟的祖父毫不猶豫甚至是喜不自勝地答應了。其實,他根本沒想到陌生人還會回來,他以為“借”這個字只是城里人一種文縐縐的說法。所以幾天以后,當他看到陌生人又回來找他的時候,心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那兩枚銀元恐怕又會被要回去了。
  
  因為陌生人手中正拿著那根“鐵棍”。只不過,他不是來換回銀元的。不僅如此,他又拿出了五枚銀元。“你幫我將這東西交給一個人,”他說,“那個人還會給你更多錢,一大筆錢?!?br>  
  這一次,兩兄弟的祖父沒有被亮閃閃的銀元迷惑。他問那個陌生人,既然是一大筆錢,為什么自己不去送?
  
  陌生人微微地笑了。
  
  “一來,這東西畢竟是你的,我既然知曉它的價值,又豈能僅用幾枚銀元打發(fā)你了事?這于理不合,于心不忍,等同于欺騙??扇绻艺嬲嬲刭I走它,我又出不起這個價錢。二來么,就算我可以不顧良心,不顧臉面,從你這里訛了這東西去,可這世上能識得此物價值的,也就只有那人。我偏偏是不能見那人的。他見了我,也未必信我。所以只得委托他人。我想來想去,覺得你最合適。讓那人出一大筆錢,既能獎賞慰勞發(fā)掘此物的人,對我也是一件樂事?!?br>  
  兩兄弟的祖父很費力地聽完陌生人文縐縐的解釋,總算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他想了一會兒,又仔細看了看陌生人的模樣,覺得對方不像是偷奸?;剑谑谴饝讼聛?。
  
  陌生人將銀元遞給他,又將包裹著“鐵棍”的棉布打開,“你不必覺得不安。我并非一無所獲,你看,”他拿起那物件來,遞給兩兄弟的祖父,“我截了一半去。算作是對我自己的安慰。”
  
  果然,原本和成人手臂一樣長的“鐵棍”,現(xiàn)在縮短了一半。它的兩端不知被什么利器截斷了。而且,似乎也被清潔整理過,現(xiàn)在的外表呈現(xiàn)出一種深沉的暗綠色,不像剛挖出來時那么不起眼了。
  
  兩兄弟的祖父問陌生人,要將東西帶給誰?
  
  “你需要跑一趟成都?!蹦吧苏f,“他叫葛維漢,是華西協(xié)和大學的教授?!?br>  
  聽到這個名字,白先文的心臟頓時猛烈地跳動了一下。
  
  學考古的人,尤其是研究巴蜀文化的人,誰不知道葛維漢?
  
  這個以傳教士身份于1911年來到中國的美國學者,在中國,確切的說是在四川,生活了三十多年,曾多次赴四川的藏族、彝族、羌族和苗族地區(qū)進行調查研究,尤其對羌、苗等族的研究多有建樹。從1931年開始,葛維漢一直在成都華西協(xié)合大學教授文化人類學和考古學。1933年廣漢三星堆的首次考古發(fā)掘,就是在他的主持下進行的,因此可以被稱為是三星堆發(fā)現(xiàn)的第一人。即使返回美國后,到1962年去世,他終生都在從事著中國西部民族文化和風俗習慣的研究。至今,葛維漢的專著仍是中國考古研究和民族研究的寶貴素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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