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派完畢,澹臺雷英遂簡單收拾了一下要帶的東西,即與沈翰祥出了龍觀廟。
候在山下的金鳳牽了三匹黃驃快馬,送二人上了火車。
金鳳回來時,按照澹臺的吩咐,在丁默仁的別院外停住了。把馬放在一個溝坡下,她就躡手躡腳地走近了這個燈火通明的院落。
這都下半夜了,屋里的人不睡覺,卻明火執(zhí)仗的,在忙活什么呢?
院里一個半肥不肥,臉蛋還算白嫩的女人唧唧歪歪地在跟巧云發(fā)脾氣:“你說你,連個男人都哄不住,白長了這么一身好皮肉,快說……默仁跟誰去了?”
巧云對著丁默仁的二房,懼倒是不懼,可這女人麻五二六地特能爭風(fēng)吃醋,守著大婆,連個屁也不敢放,可一到了她這兒,雞爪瘋地脹歪。她不能跟二房說實話,喬和尚早就交代好了,就說是去五龍縣逛窖子了。
丁默仁去的不是別處,正是川香櫻子的秘密據(jù)點——孚美商社,他被川香櫻子當(dāng)成鬼見愁給綁架了。
……那夜那時,三個手持消音器的日本特務(wù)在盈字房提走的“鬼見愁”正是丁默仁這位復(fù)興社的別動隊長。他這個“鬼見愁”是被逼上梁山——章雷震、喬和尚見韓復(fù)榘跟那兩個妖里妖氣的日本女人總是黏糊,于是,經(jīng)合謀,兩人進丁家莊院從地窖里提出了丁默仁,拿著黑瓜快雷,押著丁默仁到五龍縣化了個“鬼見愁”的大妝,吆五喝六地在福升飯店狎妓嫖娼,吸引了日本特務(wù)們的注意。
現(xiàn)在,丁默仁被川香櫻子關(guān)在孚美商社的地下室里,正準(zhǔn)備吃“小灶”。
川香櫻子的印象里,“鬼見愁”這樣的草莽人物,必須得拿出高級審訊程序,才能讓他招供,所以,在丁默仁眼前,先嚴刑拷打了一個國民黨老牌特務(wù),打得皮開肉綻,鼻血直噴……
丁默仁早就嚇得臉無血色了,可是,他的臉是一張假臉,地下室里燈光又暗,川香櫻子還以為真的碰到了共產(chǎn)黨死硬分子,遂又采取了軟招。
好酒好肉地擺在那兒,愣是就這么給丁默仁干瞅著……丁默仁早就熬不住了,很想求饒,可是他卻沒法說話……金鳳給他配了副專用的啞藥,他沒法出聲。他是假嘴在外,真嘴在里,嘴皮子無論怎么動彈,也沒有人看得見。
審訊看來要曠日持久……
川香櫻子對這么一個極其重要的死硬分子是有充分的心理準(zhǔn)備的,她每隔十幾分鐘就進到地下室,有時說上幾句話,有時干脆連看也不看,就那么端著美食美酒在屋里轉(zhuǎn)悠……她是以絕對勝利者的姿態(tài)在跟“鬼見愁”打心理戰(zhàn)……
讓這樣一個人從精神上垮掉,徹底放棄做人的尊嚴,是對她的諜報生涯一次非同尋常的挑戰(zhàn),她不希望一個在她心中占有極重分量的對手,沒經(jīng)過怎么折騰,就一灘軟泥地招了,而且,她還要等,等那些藏在鬼見愁后面的人來營救這個被百姓當(dāng)作救星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