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鍵清楚自己這個追剿總司令的位置:他雖然得到蔣介石的青睞,但又不像薛岳、周渾元那樣是蔣氏軍事集團中的嫡系大將;蔣氏雖然視他為地方大吏,但又不同于粵系的陳濟棠和桂系的李宗仁、白崇禧。因此,他在奉命把追剿總司令部遷往衡陽的同時,必須協(xié)調(diào)好與各方面,尤其是和蔣氏嫡系大將且又任他的前敵總指揮的薛岳的關(guān)系。為此,他一俟到達衡陽,即給薛岳發(fā)了如下這通客氣的電報:
歡迎北路軍第六路軍入湘,戮力同心,共矢有我無敵之決心。
但是,薛岳正如蔣介石所估計的那樣:不買何鍵的賬。
薛岳收到蔣介石的任命之后,他認為自己親率中央軍九師之眾入湘,還要受制于何鍵,真是窩囊之極!他憑著所謂的軍人的火氣電告陳誠,以示不滿。
陳誠是一位富有政治眼光的戰(zhàn)將,因而他看問題的角度與薛岳大不相同,從某種意義上說,他雖然沒有參與南昌行營會議,但他完全明白蔣介石如此安排的用意。他收到薛岳的不滿電文之后,暗自笑了笑,似乎是在說:“薛伯陵啊薛伯陵,看來你永遠就是一員戰(zhàn)將了!”他為了保全并發(fā)展自己在軍中的派系,立即“復(fù)電安慰,認為薛率中央軍入湘,又以前敵總名義兼任指揮湘省第四路軍各師,‘將來越境追殲有利于國家大局’?!?/p>
薛岳收到陳誠電報的同時,又收到了何鍵上述那通客氣的電文,他讀罷之后,不無鄙夷地笑了笑,似乎是在說:“我諒你也不敢擺總司令的架子!”但是,當他收到蔣介石命他趕赴衡陽,與何鍵策定軍事計劃的電令之后,他一方面不敢抗命不從,另一方面又通過給陳誠、顧祝同等發(fā)電,讓蔣介石知道他是為蔣屈尊就職的。與此同時,他以無比自傲的心態(tài)驅(qū)車前往衡陽,想會會這位湘籍的地頭蛇何鍵,看看他在軍事上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何鍵遵命趕到衡陽,尚未把追剿總司令部組建完畢,他就又收到南昌行營于十四日以蔣介石名義發(fā)來的這則電令:
現(xiàn)在匪已竄過一、二兩線(即第一、二道封鎖線),今后倘再不幸竄過第三線,則撲滅更難,遺(貽)害國家不堪設(shè)想。希蕓樵兄督飭兩李(即李云杰、李韞珩)各部及軍隊、民團,并會同粵、桂兩軍,妥為部署,分別嚴密追堵,務(wù)殲滅竄匪于湘水以東;尤其注意勿使迂回粵、桂,剿辦更難。并須粵、桂兩軍嚴密防堵南竄,且壓迫于郴水以北地區(qū)聚而殲之,最為有利。又亟須設(shè)計遲滯匪之行動。
何鍵認真地研究了這則電令,正當他準備分別下令實施之際,中央紅軍于翌日——十五日全部從郴(縣)宜(章)間通過了國民黨軍設(shè)置的第三道封鎖線。也就是說,蔣介石在上述電令中所最擔心的問題——“倘再不幸竄過第三線”已經(jīng)變成了現(xiàn)實。因此,他不得不向蔣氏陳情,更定其部署。他在電令薛岳、周渾元、劉建緒等人火速來衡陽的同時,又以追剿總司令的名義下達了更定部署的命令。其中特別電示薛岳:“薛總指揮所部與陶、成、章各師及李覺所部,均仍遵元亥電令辦理。”
薛岳收到何鍵的電令之后,以十分不愉快的心情趕到衡陽,拜會新的頂頭上司何鍵。官樣文章做過之后,遂與先期趕到的各軍軍長劉建緒、吳奇?zhèn)ァ⒅軠喸?、李云杰、李韞珩等及各路軍參謀長會商“追剿”紅軍的計劃。按照程序,何鍵起身宣讀有關(guān)南昌行營的指示,向蔣氏的嫡系將領(lǐng)薛岳、周渾元等做個姿態(tài):我何鍵是忠誠于蔣委員長的。接著,由作戰(zhàn)參謀報告敵情。而作戰(zhàn)參謀例行公事似的照本宣科,大意謂:“據(jù)南昌行營及南路軍戰(zhàn)報與沿途作戰(zhàn)所得資料估計,紅軍西進番號有一、三、五、八、九等五個軍團由朱德、毛澤東親自率領(lǐng);正規(guī)紅軍與地方部隊、民夫等通過余漢謀防線時,人數(shù)當在十萬以上。惟沿途被截追于粵、贛邊及粵、湘邊損耗很大。據(jù)湘南民團指揮胡鳳璋及汝城縣陶縣長報告:紅軍通過文明司時,實有人數(shù)約六七萬人(內(nèi)民夫很多)?!边@就是當時何鍵所能搜集到的全部“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