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華的酒杯已經(jīng)舉到他的面前。

工商局長馮彬瞇起眼睛笑笑說：“王書記，你的酒可不好喝??！”

王炳華說：“這是十年陳釀老白汾，一百多塊一瓶呢，這酒不好喝什么酒好喝？”

馮彬不端酒杯，他說：“我還就是不愛喝汾酒，味兒不對！”

“那你愛喝什么酒？請講！只要石塔有，我就慷慨解囊！”王炳華豪爽地說。

“我就愛喝你們石塔的罕山大曲！”馮彬滿臉堆笑地說。

從工商局長馮彬嘴里說出“罕山大曲”幾個字，王炳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指發(fā)生在石塔縣酒廠的那檔子事。前年春節(jié)前夕，石塔縣酒廠為了牟利，低價從個體戶手里收購散酒，貼上“罕山大曲”的商標混入寧康市場，釀成百人中毒的重大事件。經(jīng)查，酒廠收購的大多是用工業(yè)酒精勾兌的有毒的劣酒。結(jié)果是酒廠廠長被逮捕入獄，縣委縣政府受到省工商局的嚴厲斥責，分管副縣長被撤職，縣長被記過處分，而這個案件就是馮彬親手辦的。

王炳華當然知道馮彬舊事重提的意思，無非是要提醒他不要藐視他這個工商局長的權(quán)威。而王炳華還真不怎么在意，他笑呵呵地說道：“馮局長，你要別的沒有，要喝罕山大曲咱們可有的是?。≈灰T局長不怕要命，你們走的時候我可以讓酒廠按內(nèi)部價每人賣給你們兩件！”

這個王炳華真是名不虛傳，整個一塊燒不熟煮不爛的石頭?？磥碓谒媲坝懖涣耸裁幢阋?，他不愿再跟王炳華啰唆，就站起來端起酒杯說道：“王書記，我真服你了！我就陪你喝一杯吧。不過這酒該算多少錢就算多少錢，你不必客氣！”

王炳華說：“馮局長，看你說到哪里去了？寒磣我是不是？這酒錢由縣長掏腰包，你只管喝！來，干！”說著，王炳華將酒一飲而盡，馮彬也只好吞下那杯苦澀的酒。

現(xiàn)在該輪到王炳華和地稅局副局長耿雙懷對酌了。

“耿副局長，該我們倆喝了，我給你滿上！”王炳華走過來說。

耿雙懷沒有動地方。上午被王炳華嗆得連氣都差點出不上來，直到現(xiàn)在他仍然耿耿于懷。再加上這一桌打發(fā)叫花子的飯菜，就更讓他憤憤不平。

耿雙懷原先不怎么認識王炳華，也沒有聽人們說過這位縣委書記的故事。年輕人的爭強好勝使他對這位其貌不揚的縣委書記很不服氣。

“王書記，這能說明你廉政嗎？”耿雙懷捂著酒杯不讓王炳華給他斟酒，他極力作出沉穩(wěn)的樣子譏諷道。

王炳華手里的酒瓶停在半空。

“廉政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王炳華說，“現(xiàn)在這風氣壞就壞在說得漂亮而做得丑陋。久而久之，人們就把漂亮和丑陋弄顛倒了。比如說這桌飯菜本來是很正常的，可是你就覺得不正常，非要和那一桌攀比。可惜你和我的交情還沒有走到我自愿請你吃飯的地步，也許今后會的。今天耿副局長就將就著吃吧！”

耿雙懷還要說什么，但王炳華已經(jīng)越過他來到審計局副局長李旭堃跟前。李旭堃趕緊站起來端起酒杯說：“王書記，應該我給老領導敬酒才對！”

王炳華說：“那可不行！你現(xiàn)在是欽差，不是我在審計局當副局長的時候了?！庇谑?，王炳華給李旭堃的酒杯里斟滿酒，然后兩人碰杯，各自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