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江云天起得很早，這是他到寧康上任后的第一個早晨。

昨天晚上，他沒有住招待所，而是就在他的辦公室里過夜。

等到上班以后，江云天給董偉清打了一個電話。他說：“我準備到下面看一看，盡快熟悉一下這里的地理環(huán)境和各方面的情況。如果董市長這幾天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下去走一走。這樣，一來我們可以隨時交換意見，二來呢，我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可以隨時向你討教?！?/p>

董偉清說：“你太客氣了。按理呢，應該先把各縣區(qū)以及市直各機關單位的頭頭都叫回來見見面，讓他們匯報一下工作再下去，你說呢？”

江云天說：“一則大家都很忙，二則在會上我也沒有什么可說的。見面會日后再開，我還是先到各位父母官面前自報家門吧。”

董偉清說：“那好！”

江云天說：“我想選擇一兩個最好的和一兩個最差的縣區(qū)先看一看，然后到市屬的幾個大企業(yè)走一走?！?/p>

董偉清說：“寧康最偏遠也最窮的縣是石塔。比較好的是古嵐縣?！?/p>

江云天說：“好，就從石塔縣開始吧。至于去哪些企業(yè)，請董市長考慮考慮。這次下去，我不準備聽他們的全面匯報，我想聽聽他們在當前經濟運行中存在的主要問題，以及他們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和經驗。要給他們說清楚，我是只帶著耳朵去聽，純屬調查研究性質，不可能馬上解決實際問題?！?/p>

董偉清心里想，這不是廢話嗎?你沒有錢能解決什么實際問題？但嘴上卻說：“這樣很好，先封住他們的嘴?，F在是瘦豬哼哼，肥豬也哼哼，讓你弄不清誰是黃世仁，誰是楊白勞?！?/p>

最后，他們商定，次日早晨七點出發(fā)，由遠及近。他們還商定了參加人員，江云天還特別強調，因為是調查研究，所以不請新聞單位隨行。

董偉清放下電話，他的情緒就慢慢地壞起來。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正在演一個配角。由主角淪為配角的那種失落的苦澀像千萬條蟲子一樣咬噬著他的心。他對江云天上任后的第二天就向他發(fā)號施令感到很不快，他總覺得這不應該是最后的結局。他不知道這場官場夢幻劇的導演究竟是誰，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奧妙。他必須弄清楚內幕，才好采取措施。當他得知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一個陌生人被任命為寧康市委書記的時候，曾經三次打電話到常務副省長吳競存的家里，想了解一些情況。但奇怪的是，他的電話打到吳副省長家里的時候，接電話的總是那個機靈的小保姆。當那個小保姆問清了他是誰之后，總是說吳副省長不在家。這使董偉清感到很失望。

董偉清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直到有人敲門，他才從紊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董偉清一看見王良臣，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們做的好事！”他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敲著桌子大聲說道，“你們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董偉清的異常舉動使王良臣嚇了一跳：“董市長……你這是……”

“你們怎么能那樣對待康祺先生？啊！這是給我董偉清臉上抹黑，給寧康臉上抹黑！”董偉清繼續(xù)嚷道。

王良臣分辯道：“那是沈總……”

“什么沈總？你也脫不了干系。要是把事情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董偉清的火氣小了些，他重新坐在椅子上說。

“董市長，”王良臣笑笑說，“我是特地來向你報告好消息的?！?/p>

正當董偉清在他的辦公室聽取副市長王良臣報告好消息的時候，江云天正在兩位副書記的陪同下，在市委大樓里挨門挨戶地走動。江云天要和市委機關各部委的同志們見見面，以便互相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