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由內(nèi)而外都不相像。他比我高兩個頭,有著建筑工人般結(jié)實的臂膀以及深色的短發(fā)。除了開朗卓越的性格外,他還是個別人不會輕易去惹的角色。至少其他人不會--他是那種每個女孩都夢寐以求的理想哥哥類型,而我想念他比想念我的父母更甚。
在我十四歲那年,那是四月陽光明媚的某天。我沿著田埂從學校騎單車回家,成群結(jié)隊的水仙花隨風搖擺著它們黃色的腦袋。我幻想著要是我出其不意地將水仙花送給母親,她會是多么喜出望外啊。來不及細想,我便把自行車丟在路邊,望著田埂旁的小房子,然后躍過將自行車道和田埂隔開的水溝。
我正做著并非自己行事作風的事情。我很擔心農(nóng)民會跑來向我收費,但我環(huán)顧四周,未見一人。于是,我又往田埂深處走去。當我發(fā)現(xiàn)種植水仙花的主人向我走來時,為時已晚。他包圍著我,并堵住了我的逃跑路線。我在水仙花叢中害怕得瑟瑟發(fā)抖,結(jié)巴著向他說著有關付錢的事宜。但他卻用胳膊一把將我抓起,拖拽到水溝處,然后把我丟了進去。事實上,因為這傷痕我好幾天都無法坐著。我爬上岸,號哭著騎車回家。當我到家時,媽媽和羅賓正在小花園里。好一會兒他們才大概明白我這雜亂無章的故事,并了解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親愛的,你不該跑去農(nóng)民的地里的?!蹦赣H說道,“假想要是每個人都想著去摘一束水仙花的話?!?br>
這是我母親典型的說話方式。當然她說的是正確的。但是我摘水仙花是為了送給她,理所應當?shù)匚以摬┤⊥?。我母親總是這么理智,一如教師的作風。你不該做你不應該去做的事。你在購物中心騎車摔倒了?噢,親愛的,你不應該在購物中心騎車的。
然而羅賓聆聽著我哭訴的經(jīng)歷后,愈加憤慨?!暗悄莻€雜種不該把她就丟到水溝里,不是嗎?聽著,是丟進水溝。與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較真動粗,是什么英雄!看看她,她連坐都坐不了。莎賓娜,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告訴了他我的遭遇,羅賓站起身,穿上他的皮夾克。
“你要干什么?”我母親問道。
“我要讓他明白他不應該對別人動手?!绷_賓回答道。
“不,你不能去?!蔽夷赣H說。但那時羅賓已經(jīng)十六歲了,高大強壯卻又固執(zhí)己見。我們聽見了他發(fā)動摩托車的聲響,隨后他便沒了蹤影。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告訴了我們隨后發(fā)生的故事。他去了農(nóng)地,看見一個身穿藍色罩衫,手推獨輪車的男人。羅賓攔住他,質(zhì)問他是不是那個下午將他妹妹扔進水溝的無恥之徒。那個農(nóng)民承認了他的行徑,他話音剛落,羅賓便揍了他并把他推進了水溝。
那個農(nóng)民沒有控告羅賓,但母親卻為此擔憂了很久。自此以后,我便更加崇拜我的哥哥了。
我離開了公園沿著電車軌道騎車回家。我的住宅區(qū)不漂亮,但也還不錯。我喜歡一角的土耳其面包店,以及水果店門前那一筐筐的大香蕉。是它們賦予了這個小區(qū)光鮮的色澤,而并非骯臟的窗戶和其他住戶的瓷器小飾物。確切地說,也許正是它們的綜合體才讓阿姆斯特丹的郊區(qū)顯得如此與眾不同。我從未想過回登·海爾德居住。
我有一下午的時光宅在家中,并被這四面圍墻所庇護。我應該外出么?去公園散步?我得擦窗戶,陽光照射的時候這窗戶看起來就像是用磨砂玻璃制成的。我得先擦靠窗的座位,收拾椅子上成堆的紙張,然后拂去燈具和裝飾物的灰塵。我得去拿一桶熱水和窗戶清潔劑,清除灰塵并且花力氣除去粘附著的污垢。然后讓其自然風干而不留下任何痕跡。而這還并不是最糟糕的。隨后我就要清理窗戶的外層了,那可真如夢魘一般。我將麂皮套在棍子上努力地夠著窗戶,但是并不見效。我曾雇傭了一位窗戶清潔工,他總共來了四次,卻在并未給予正當理由的前提下便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