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的書記大人。我拿行動說話怎么樣？”馬難生調皮地回答。
　　
　　“好！我就看你的行動?！泵线_山滿意地放下電話。
　　
　　十六
　　
　　吳珍人未進屋聲音已進屋。是由于太高興的緣故?！皨?！快過來,看我給您帶來了什么好東西?！眳钦湔f。
　　
　　“什么事讓你這么高興？”馬春保從廚房走出來。見兒媳婦手里拿著一張照片,以為是孫子馬成的相片。孫子的相片做奶奶的是百看不厭?！翱炷脕斫o我看看。”馬春保說。孫子是她的命根子。
　　
　　“這是誰？”馬春保拿著相片看不出名堂來。相片里的人似曾相識,但猜不出是誰。
　　
　　吳珍樂了。猜不出謎底說明達到了效果。 “媽,您把老花鏡拿來仔細瞧瞧,這個人您肯定認識。”吳珍還在繞圈子。
　　
　　受到媳婦的啟發(fā),馬春保真的找來了老花鏡戴上,走到窗前,借著窗戶的強光,盯著相片半天,還是茫然。
　　
　　“媽,您看像不象您？”吳珍點破謎底。
　　
　　像是很像,像年輕時的樣子,旁邊的英俊小生就是馬難生的父親。但她們沒有照過婚紗照。她那里知道,這是媳婦的絕作。為了讓婆婆高興,吳珍將她四十年前的結婚照拿到數(shù)碼照相館通過計算機合成處理,翻拍成一張現(xiàn)代婚紗照。就像是真拍的?，F(xiàn)代高科技讓老太婆趕了一次時髦。
　　
　　相片中的女人,明眸皓齒,端莊寧靜。她記得還有一對又粗又大的辮子,被計算機處理掉了。這就是17歲的馬春保。照片中的男人,清癯英俊,睿智的臉上蒙有一絲的陰郁；這就是馬春保一生中深愛的男人——馬難生的父親孔慶。
　　
　　相片的男主人翁一直還沒有見到這張照片。
　　
　　拍完這張相片后,孔慶來不及拿相片就被人帶走。一去不復返。
　　
　　馬春保還記得,孔慶到他們村子來是由兩個民兵護送來的,確切地說是押送來的。當時她正在教小孩讀書。教室沒有大門,教室以外發(fā)生的事一目了然。說是教室,其實是祠堂的上堂。在中國的南方農(nóng)村,幾乎每個自然村都有祠堂。祠堂內有三間大堂,進門為下堂,最里間為上堂。 教室設在最里邊一間大堂?？讘c被安排在中堂側邊的一間小廂房里。
　　
　　他們到來,吸引了孩子們的目光。她是順著孩子們的目光看見了孔慶。護送的兩個人對他大聲叱責,整個祠堂都能聽見?？讘c點著頭,沒有吭聲。臨走時,生產(chǎn)隊長把她叫下來,兩名護送的人對馬春保說：“這個人是右派,你要提高警惕,如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軌行為,隨時向隊長報告。”隊長也交代了幾句。三個人都走了。馬春保這時才敢仔細打量來人,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那像壞人。
　　
　　馬春保繼續(xù)上課。整個教室只有二十多個學生,并且是兩個班。教完一年級課程,布置作業(yè),再教二年級的課。如此反復,一個人居然也能勝任二個不同班級的課。她是全生產(chǎn)大隊唯一一名初中畢業(yè)生,又是大隊支書未過門的兒媳婦,不然,好差事落不到她頭上。
　　
　　下課后,小朋友都擁到孔慶房門看熱鬧。孔慶躺在床上,兩眼望著房頂,任憑這些小看客七嘴八舌的議論。他聽不懂小家伙們說些什么,也懶得理他們。他成了動物園的猩猩。
　　
　　他的到來,小山村有了階級斗爭的耙子,社員們多了一點樂趣?？讘c白天隨社員們一起勞動；晚上成了貧下中農(nóng)批斗的對象。每晚都有批斗會,說的是地方方言,不知說什么,只能當耳邊風。批了一段時間,貧下中農(nóng)也膩了,泛味了,更覺得這個右派不像是個壞人,老老實實,更像是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