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狐貍背后泛出的青色陰影更加濃烈,環(huán)繞著他,微微飄蕩。他凝重地,一下一下地點頭:"是的,而且出手非常重。我后來才知道,在你來歐洲區(qū)以前,已經將獵人聯(lián)盟總部的工作人員大半送進了醫(yī)院,其中有許多,終生無法離開輪椅。甚至有許多人成為植物人。因為你使用的是一種奇特的拳法,使人中拳后就昏迷,全身骨頭軟化。"
山狗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那雙手。那不算一雙好看的手,不夠修長白皙,終年勞作,手指手掌上都帶繭子,強健有力中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韻律感。山狗翻來覆去的,審視著自己的手。身子帶著一點微微的顫抖,最初那點白色的毫光,開會漸漸凌厲。相應的,青色陰影也迅速擴張開來,濃厚得可以把殺人狐貍整個包住。鳳凰眉頭微微一皺。翅膀無法抑制的揚起,似乎要扇開那一團濃霧,卻被山狗一把拖?。?后來怎么樣了?后來呢?我和豬哥,怎么樣了?"
殺人狐貍并沒有馬上回答。他的思緒回到了遙遠遙遠的從前,那時候,山狗和豬哥是搭檔,但是他人的感覺,好像豬哥是山狗的媽,連出任務時帶淡水,都是豬哥一人背兩人份,笑嘻嘻的,他永遠在前面走,山狗永遠跟著,一開始是面無表情,隨著時間過去,兩人星級逐漸升高,大概是一起混得太久了,行事為人,也越來越像雙胞胎。
有一些東西呼嘯邇來,破空擊中了殺人狐貍的心靈。在他的胸口起伏中,有一些微妙的變化在發(fā)生。那些變化反映在他背后所散發(fā)的陰影里,帶著如同秋天枯萎草木那樣的悲傷感覺。
他終于繼續(xù)。
繼續(xù)說,那些久遠的,消失在山狗記憶中的,像噩夢一樣的故事。
豬哥說,"你記得嗎,殺人狐貍,每個月底我們兩個沒飯吃的時候,都是他幫我們墊付食堂備用金,每次夢里紗派我們出任務不給好設備的時候,他都破例給我們換。每次升級考上,他都和夢里紗打架要給我們加星。你第一件冬季衣服,雖然是我?guī)湍闳W洲聯(lián)盟倉庫里偷的,其實也是他叫我去的。"
他聲音低下去,有些傷感:"就算是夢里紗,那么討厭我們的夢里紗,出任務遇到險情的時候,他也第一個沖來救過我們啊。"
有一些眼淚一樣蕩漾的東西軟在他的言語中,浸潤著山狗的皮膚,深入到他的胸口,一些微妙的變化在發(fā)生。他之前一直抬著,戒備著,殺機勃勃的手臂,漸漸軟下來了,放在了身子兩旁。只是,當豬哥一停下,冰冷沉默重新統(tǒng)治了這個空間的時候,又重新回到了攻擊的架勢。越來越可怕。越來越可怕。
"然后,你殺了他。"
殺人狐貍一字一頓地說:"你殺了他。"
"在你的手指插入他心臟之前,豬哥正在說'如果你真的,需要傷害別人來發(fā)泄一下,那么,來殺我吧。我愿意被你殺掉,只要你放過其他的人,只要你覺得,這樣做就會開心。'"
"然后,你整只手,插進他的胸膛。"
每個人都看到他胸口噴出來的鮮血,飛濺在了監(jiān)視器的鏡頭上。
這幾個字落音,便激起了鳳凰的尖叫:"他死了?"
山狗的眼角,似乎要滴下血來。立在那里,身子不停發(fā)著抖。他的拳頭捏得那樣緊,似乎要從骨節(jié)中將每一滴骨髓都榨出來。他啞聲重復了鳳凰的問題:"他死了?"
殺人狐貍卻一下輕松起來,他像一個出色的說書藝人那樣,為自己成功的控制住了觀眾的心情與反應而感覺十分高興,因此他雖然還保持著那副幾許肅然,幾許悲哀的神氣,聲音里卻幾乎帶上了笑:"別緊張。你想想,我們剛才看到的錄像還在說要追捕豬哥呢。"
既然已經把胃口吊足,他于是準備把這個故事來一個結局了。而結局所會帶來的后果,連他也無法揣測會是什么。
身體前傾向站在書案前的殺人狐貍和鳳凰,他的口吻輕松得甚至讓敏感的人覺得有一點偽裝:"鮮血染紅了監(jiān)視屏幕,我們聽到豬哥在痛苦中哇哇大叫,還喊著誰的名字,仿佛在召喚人來把他接走。當我忍不住沖出去到手指前廳的時候,你們兩個都不見了。我們動用了影像碎片分析,發(fā)現(xiàn)有光行族類留下的空間轉換痕跡。
殺人狐貍左右轉了轉頭,關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咔啦咔啦聲。
結案陳辭:"犯下大罪的你,就這樣,被豬哥以苦肉計救走了。"
他臉上浮現(xiàn)出蒙娜麗莎一樣的微笑,冰冷的怨恨滲出嘴角:"你在換心藤的功效下,無憂無慮地生活,而那些被你無故傷害的獵人,卻永遠躺在醫(yī)院里,消耗無謂的生命。"
殺人狐貍說完了最后一個字,出手了。
一個巨大的山字符咒赫然出現(xiàn)在殺人狐貍身前,帶著金色粲然的強烈光芒,緩慢然而無可抵御地壓迫過來。匯聚著山巒峰巔的至剛之力,能夠鎮(zhèn)壓下一切頑強不屈的頭顱。